第144章 体温（1/2）

汽车旅馆陈旧的门在林轩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微亮的晨光，也暂时隔绝了凌霜那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目光。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昏暗而压抑。

柳烟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看着蜷缩在床角、用被子将自已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燃着怒火和屈辱眼眸的凌霜，大气不敢出。凌霜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空气凝固。

“凌……凌教官，你喝点水吧？”柳烟怯生生地将矿泉水瓶又递近了一些。

凌霜猛地转过头，冰冷的视线扫过柳烟，吓得她手一抖，瓶子差点掉在地上。但最终，凌霜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将脸埋进膝盖，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口疼的。

柳烟不敢再打扰，默默地将水和之前林轩买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退到房间另一张靠墙的椅子上坐下，抱着膝盖，担忧地看着凌霜。她能感觉到凌霜身上那种强烈的排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同为女性，她隐约能猜到凌霜此刻复杂的心境——骄傲被践踏，身体被陌生男性触碰，那种羞愤和无助，恐怕远胜于伤口的疼痛。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窗外传来早起的车辆声和鸟鸣，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房间里的两人来说，只有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凌霜的身体颤抖渐渐平息，呼吸也变得均匀了些，似乎因为疲惫和药力再次睡着了，但眉头依旧紧锁。

柳烟也又累又困，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咔哒。”门锁轻响，林轩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几个纸袋，里面装着新买的食物、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些药品。他动作很轻，但凌霜还是瞬间惊醒，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他，充满戒备。

林轩无视她的目光，将东西放在桌上，对柳烟说：“买了粥和包子，趁热吃。还有干净的衣服，你们换一下。”他又看向凌霜，语气平静：“打听到一个私人诊所，医生口碑不错，不问来历，现金结算。吃完东西我带你去。”

凌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由不得你。”林轩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伤口感染不是小事，你倒下，我们都得完蛋。”他走上前，将一套干净的女士运动服和内衣放在床边，“换上，半小时后出发。”

凌霜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因怒气而微微起伏，但她也知道林轩说的是事实。高烧和感染会迅速削弱她的战斗力，成为累赘。最终，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出去。”

林轩看了柳烟一眼，示意她一起出去。柳烟会意，连忙拿起自已那套衣服，跟着林轩走出房间，关上门。

站在走廊里，林轩递给柳烟一个肉包子：“你先吃，我去车里检查一下。”他需要给凌霜留出空间，也避免更激烈的冲突。

柳烟接过包子，小口吃着，看着林轩走向停车场的高大背影，眼神复杂。她感觉得到，林轩对凌霜的态度，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强势的关切？

房间里，凌霜确认门锁上后，才艰难地挪下床。腹部的伤口一阵刺痛。她看着床上那套廉价的运动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身上脏污的作战服确实需要更换。她解开作战服的拉链，脱下，露出里面被汗水和血渍浸透的运动背心。镜子里，她看到自已苍白憔悴的脸，以及腰腹间缠绕的、隐隐渗血的绷带。林轩打横抱起她时，手臂灼热的触感和强大的力量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让她耳根再次发热。她甩甩头，驱散这恼人的感觉，快速脱掉脏衣服，用湿毛巾擦拭身体，然后换上干净的运动服。粗糙的布料摩擦着皮肤，让她很不习惯，但至少干爽。她将换下的作战服仔细卷好，塞进背包。

半小时后，林轩敲门。凌霜已经收拾完毕，坐在床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冰冷的平静。柳烟也换上了一套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清爽了许多。

“能走吗？”林轩问。

凌霜冷哼一声，站起身，虽然脚步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率先向门口走去。骄傲不允许她示弱。

林轩没说什么，拿起车钥匙和背包跟上。柳烟连忙扶住凌霜的另一只胳膊，却被她轻轻甩开。“不用。”

三人沉默地坐上奔驰g63。林轩开车，按照打听来的地址，向那个私人诊所驶去。车内气氛依旧僵硬。凌霜靠在后座，闭目眼神，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她并不放松。柳烟坐在副驾，偷偷从后视镜观察凌霜。

诊所位于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小巷，门面不起眼。林轩停好车，率先下去敲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开了门，打量了他们三人一眼，尤其是脸色苍白的凌霜，侧身让他们进去。

诊所内部狭小但干净。林轩直接说明来意，递上一叠现金。医生掂量了一下钞票，没多问，示意凌霜躺到检查床上。

“需要清理伤口，重新缝合，注射抗生素。”医生检查后说道，“局部麻醉？”

“不用。”凌霜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医生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开始准备器械。柳烟紧张地站在一旁。林轩则靠在门边，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清创的过程极其痛苦。酒精棉擦拭伤口边缘时，凌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当针尖刺入皮肉进行缝合时，她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剧烈颤动，呼吸变得粗重，但依旧一声不吭。这种隐忍的坚强，让一旁的柳烟看得心惊肉跳，眼圈发红。

林轩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凌霜因痛苦而微微汗湿的鬓角和她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上，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这个女人，对自己狠得令人心惊。

缝合完毕，注射了抗生素。医生又开了一些口服药。“伤口深，近期不能剧烈运动，按时换药，注意别沾水。”医生交代道。

凌霜面无表情地点头，挣扎着想下床。

“别动。”林轩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再次将她打横抱起。

“你！”凌霜又惊又怒，苍白的脸上涌起红潮，手握成拳抵在他胸口，“放我下来！”

“想伤口裂开就继续挣扎。”林轩低头，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声道，灼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他的手臂稳健有力，不容抗拒。

凌霜身体一僵，感受到周围医生和柳烟的目光，极度羞愤之下，竟真的不敢再动，只是将脸死死埋进林轩的肩窝，避免与任何人对视，耳根红得仿佛要滴血。隔着一层薄薄的运动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混合了汗水、烟草（他刚才在车里抽了烟？）和独特男性气息的味道，这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靠近，让她心跳失序，浑身僵硬。

林轩抱着她，大步走出诊所，塞进车后座。柳烟赶紧跟上。全程，凌霜都像个鸵鸟一样把脸埋着，直到车子发动，才猛地抬起头，用杀人的目光瞪着驾驶座的林轩背影，如果目光能杀人，林轩早已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