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冰渊月华（1/2）

青色剑光如虹，北行十日，山河渐变。

最初的葱茏绿意被抛在身后，大地逐渐被单调的灰黄与浅褐覆盖。丘陵平缓，植被稀疏，风里开始带着干燥的沙土气息与隐约的寒意。又过数日，天空愈发高远湛蓝，阳光耀眼却无甚暖意，远山轮廓呈现铁灰色的冷硬线条，山顶已可见皑皑白雪。气温骤降，呵气成霜，寻常人已需裹上厚实皮裘。

白无瑕的剑光速度不减，却多了几分凝练，外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几乎不可见的青色光晕，将酷寒与凛冽的罡风尽数隔绝。剑光内，龙昊与柳晴盘膝而坐，各自调息，适应着越来越明显的寒意。龙昊体内，修炼了数日的“玄冰淬体篇”基础法门自行运转，丝丝缕缕的寒气透过剑光护罩渗入，不仅未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如清泉般洗涤着经脉中因连日修炼、战斗积累的些许燥意，让他精神愈发清明。丹田中，紫金色的星核龙影似乎也对这北地寒意颇感亲近，游动间带着一丝活泼。

柳晴的情况则有些特殊。她所修星辉之力本属中正平和，但对环境变化也最为敏感。北地酷寒与日渐稀薄的元气，让她的星辉运转略显滞涩。然而，当她尝试观想太阴星图，引动那一丝源自月华的清冷星力时，却意外地发现，周遭的寒意竟能与这太阴星力产生微妙的共鸣，使得星辉的运转反而顺畅了一丝，且多了一分冰澈通透之意。这让她若有所思。

这一日，剑光掠过一片广袤无垠、被厚厚冰层覆盖的荒原。冰原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白光，一望无际，只有零星的、被狂风雕琢成狰狞形状的冰丘散布。极目远眺，地平线尽头，一片连绵起伏、高耸入云、通体覆盖着万年玄冰、在阳光下闪耀着瑰丽蓝紫色光芒的巍峨山脉，如同沉睡的冰霜巨龙，横亘于天地之间。那里，便是北地绝域——玄冰山脉。玄冰龙渊，便隐藏在这山脉最深处、最为寒冷险恶的“极阴冰谷”之中。

“前方千里，便是玄冰山脉外围。此地已近北地核心，元气稀薄酷寒，更有天然形成的‘冰魄玄罡’与‘九幽寒流’肆虐，便是化境武者，若无特殊手段或至宝护体，也难以深入。我等在此稍歇，调整状态，再行进入。”白无瑕的声音在剑光中响起，随即剑光一折，向下俯冲，落在冰原边缘一处背风的、由巨大冰岩形成的天然凹地内。

剑光散去，彻骨的寒意瞬间如潮水般涌来，仿佛无数冰针刺穿衣物，直透骨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干燥、纯净、却令人灵魂都感到冻结的酷冷。呼吸间，肺腑如同吸入碎冰，带着刺痛。脚下是坚逾精钢的永冻冰层，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龙昊体表淡金色的星鳞甲微光流转，将大部分寒意隔绝，但依旧能感受到那无孔不入的阴冷。他运转“玄冰淬体篇”，主动引导一丝寒气入体，按照法门路线流转，淬炼着经脉与血肉，适应着这极端环境。柳晴则全力催动星辉，在体表形成莹白光晕，抵御寒意，同时尝试与空中那稀薄却精纯的太阴星力沟通。

白无瑕青袍飘飘，立于冰岩之上，目光投向远方的玄冰山脉，神色平静，对这酷寒恍若未觉。他伸手虚抓，一缕无形无质、却让龙昊二人瞬间感到心悸的淡青色气流从冰原深处被牵引而来，在他指尖缠绕。“这便是‘冰魄玄罡’，乃此地亿万年玄冰寒气与地脉阴煞结合所化，无形无质，专破护体真气，蚀人神魂。深入山脉，此物更多，需时刻警惕。”

他又指向冰原上空偶尔掠过的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呈现淡蓝色的、缓缓流动的冰冷气流：“那是‘九幽寒流’，源自地底极阴寒脉，温度极低，且蕴含混乱阴寒意志，卷入其中，气血僵冻，神魂蒙尘，便是神意境，也需费些手脚。”

龙昊与柳晴听得暗自凛然。这玄冰龙渊的外围，便已如此凶险。

三人服下特制的御寒丹药，又调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待状态调整至最佳，白无瑕再次放出剑光，裹住二人，但此次剑光不再如之前那般迅疾张扬，而是变得极为凝练、低伏，紧贴着冰原表面，悄无声息地朝着玄冰山脉方向滑行而去，尽量减少动静，避开可能存在的危险与探查。

越是靠近山脉，环境越是恶劣。冰魄玄罡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如同无形的幽灵，在剑光周围飘荡、碰撞，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嗤嗤”声，侵蚀着剑光。九幽寒流也时而如蓝色飘带般掠过，带来刺骨的冰寒与精神上的压抑感。偶尔还能看到冰层下，有巨大的、形状怪异的阴影缓缓游过，散发出冰冷而强大的生命波动，显然是适应了此地环境的恐怖冰系异兽。

白无瑕驾驭剑光，灵觉全开，在冰罡、寒流与潜藏异兽的缝隙中穿梭，速度不快，却稳如泰山。有时遇到避无可避的密集冰罡，他便屈指一弹，一道细微却凌厉无匹的青色剑气射出，将冰罡悄无声息地击散、净化。遇到小股的九幽寒流，则剑光骤然加速，如同游鱼般从中一穿而过，寒流竟无法沾身。

龙昊与柳晴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打扰，只是全力运转功法，抵御外界寒意与精神压迫，同时仔细观察、体悟着白无瑕的应对之法，这对他们而言，亦是难得的历练。

如此小心翼翼前行了半日，终于抵达玄冰山脉脚下。近距离观看，这座山脉更是震撼人心。山体并非泥土岩石，而是近乎纯粹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玄冰！冰层呈现出深邃的蓝、紫、黑等色泽，晶莹剔透，却又坚硬无比，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瑰丽妖异的光芒。山脉之中，狂风呼啸，卷起漫天冰晶雪沫，形成一片白茫茫的混沌，能见度极低。更深处，隐约传来冰层崩裂、以及某种低沉悠远的呜咽声，仿佛巨兽的呼吸。

“跟紧我，莫要远离剑光三丈。”白无瑕沉声道，剑光一敛，化作一个仅笼罩三人周身丈许的淡青色光罩，徒步向山中行去。御剑飞行目标太大，且空中冰罡寒流更为密集狂暴，不如步行隐蔽。

踏入山脉，真正的考验才开始。脚下是滑不溜手的冰面，坡度陡峭，暗藏冰裂缝隙。狂风裹挟着锋利的冰晶，如同无数小刀切割着光罩，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冰魄玄罡与九幽寒流出现的更加频繁，有时甚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淡蓝中带着青黑的死亡区域。空气中弥漫的阴寒之气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不断侵蚀着光罩与人的生机。

白无瑕走在最前，步伐看似不快，却总能踏在最稳固的冰面上，避开暗藏的裂缝与流动的寒流。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仅三尺、通体青莹、非金非玉的古朴连鞘长剑，剑未出鞘，却自有一股斩断一切、万邪辟易的剑意弥漫，将迫近的冰罡寒流轻易荡开。

龙昊与柳晴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分神。龙昊将“玄冰淬体篇”运转到极致，体表隐隐浮现一层淡白色的冰霜光泽，与外界寒气交融，减轻了压力，更借此淬炼肉身。柳晴则全力维持星辉护体，并尝试将太阴星力与星辉结合，形成一层更加凝实、带着月华清冷之意的光膜，效果竟出奇的好。

三人一路向上，穿过数道肆虐的冰风暴带，绕过几处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之力的冰裂缝谷，又惊险地避开了数头潜伏在冰窟中、气息堪比化境中后期的“冰晶龙蜥”与“玄冰煞灵”的领地。有白无瑕这等绝世剑仙领路，这些凶险都被有惊无险地度过，但过程依旧让人心惊肉跳。

大半日后，三人抵达山脉深处一片奇异的区域。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冰谷，四面被高耸的冰峰环绕，谷内相对平静，狂风减弱。但气温却低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空气中飘浮着点点淡蓝色的冰晶，每一粒都蕴含着恐怖的寒力。谷地中央，有一个直径约百丈、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不断向外散发着袅袅白色寒烟的巨型冰洞！冰洞周围，矗立着九根高达十丈、通体晶莹、呈现月白色的奇异冰柱，冰柱上天然生成着复杂玄奥的、类似星辰与月纹的图案，排列成一个奇特的阵势。

“到了，此处便是‘极阴冰谷’，这冰洞，便是‘玄冰龙渊’的入口。”白无瑕停下脚步，望着那九根月白色冰柱与深邃的冰洞，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复杂，“这九根‘月华镇魂柱’，乃你母亲星岚一脉的‘月华’古族，联合龙氏先祖，以无上神通与太阴星力凝聚而成，既为封印龙渊深处某些东西，也是接引月华、开启传承的钥匙。唯有身负月华或龙氏纯正血脉，且修炼相应功法者，在特定时辰，以特定方式，方能安全开启通道，否则，便会引动镇魂柱反击与龙渊暴动。”

龙昊闻言，心中激荡，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九根月华镇魂柱与冰洞。母亲留下的遗泽，就在下面！

柳晴也感到怀中阳玉佩传来微微的温热，与那镇魂柱隐隐呼应。

“今日正是朔日，子夜时分，太阴星力最弱，然月华之精最纯，是开启龙渊的最佳时机。”白无瑕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计算着时辰，“还有一个时辰。昊儿，晴丫头，你们趁此时间，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尤其是晴丫头，你身负星辉，与月华同源，待会儿开启阵法，或需你助力。”

“是，白伯伯（前辈）。”两人应下，立刻盘膝坐下，服丹调息。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子夜将至，天空无月（朔日），唯有繁星点点，星光在纯净的北地夜空中格外璀璨。然而，谷中那九根月华镇魂柱，却在此刻，缓缓亮起了柔和的、月白色的光华！光华并不强烈，却纯净圣洁，仿佛真正的月华流淌，与漫天星光交相辉映，将冰谷映照得一片朦胧清冷。

“时辰到了。”白无瑕沉声道，“昊儿，以你龙血，滴于中央冰柱基座凹槽。晴丫头，你以星辉之力，灌注于你感应最强烈的那根冰柱。同时运转我传你的太阴星力引导法门。”

龙昊与柳晴依言上前。龙昊来到最中央、也是最高大的一根冰柱前，咬破指尖，逼出一滴淡金色的、带着紫意的龙血，滴入冰柱底部一个不起眼的、形如弯月的凹槽中。龙血滴入，瞬间被吸收，整根冰柱光芒大盛，月白之中，隐隐透出一丝淡金。

柳晴则闭目感应，很快，她走向左侧第三根冰柱。这根冰柱给她的共鸣感最强。她伸出玉手，按在冰柱表面，精纯的星辉之力混合着那一丝新近领悟的太阴星力，缓缓注入。冰柱微微一颤，月白光芒同样变得明亮，且光芒中，隐隐有星辉流转，与柳晴的气息水乳交融。

随着两人施为，九根月华镇魂柱依次亮起，月白光华连成一片，在空中交织、流转，最终汇聚于冰洞上方，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巨大的月白色光轮。光轮之中，隐约可见一轮弯月的虚影，洒下清冷光辉，照射在冰洞入口。

“嗡嗡嗡——！”

冰洞边缘的冰层发出低沉鸣响，那袅袅的白色寒烟骤然变得浓郁，随即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由晶莹冰阶构成的通道！通道内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泛着淡淡的、月白色的朦胧光辉，依稀可见两侧冰壁光滑如镜，倒映着光影。

“通道已开，速入！镇魂柱只能支撑一刻钟！”白无瑕喝道。

龙昊与柳晴不敢怠慢，身形一闪，已踏入通道。白无瑕紧随其后。就在三人进入后不过数息，那月白光轮缓缓消散，分开的寒烟重新合拢，冰洞入口恢复原状，唯有九根镇魂柱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

通道倾斜向下，寒意比外界更甚数倍！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极致之寒。冰阶湿滑，弥漫着淡淡的、奇异的幽香，似兰非兰，似桂非桂，闻之令人精神一振，却又感到更深的寒冷。两侧冰壁之内，隐约可见一些被封冻的、形态奇异的植物乃至小型生物的影子，仿佛瞬间被冰封了千万年。

三人将身法提至极限，沿着冰阶飞速下掠。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越往下，空间越是开阔，冰壁上的月白光芒也越是明亮，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类似星图、月相、以及古老祭祀场景的壁画。那些壁画线条优美，意境高远，带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清冷与神秘，显然出自“月华”古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