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字字诛心!三句话击溃了师父的信念!(2/2)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迎着陈近南的压力,一字一句地说道。

“吴三桂是杀不得,也不能杀的。”

“为何?”陈近南的声音冷了下来。

“因为吴三桂不死,他就是横在满清朝廷和南边各路反王之间的一道屏障。他活着,朝廷就要忌惮他,分出精力提防他,就没法全力对付我们。”

“可一旦他死了,这道屏障就没了。朝廷便可全力出手,逐个击破。到那时,无论是沐王府,还是郑家,都将是螳臂当车。”

刘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陈近南胸口剧烈起伏。

这些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可他背负了太多期望,背负了整个汉家的希望。

“杀了吴三桂,沐王府那帮蠢货就会奉您为尊,然后呢?”

刘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然后我们起兵造反,跟朝廷硬碰硬?师父,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咱们这支‘大军’,能拉得起来吗?”

陈近南的气势一滞,他死死盯着刘简,眼神锐利。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简伸出一根手指,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其一,号令不一,人心不齐。”

“师父,您是天地会总舵主,威望盖世,人人敬仰。可这天地会,真是您一人说了算吗?”

陈近南的瞳孔微微收缩。

“郑家乃明室忠臣,我等奉其号令,有何不妥?”

陈近南嘴上强硬。

“不妥之处就在于,咱们是剑,可握剑的手,不止一只。”

“郑氏诸子,仍在内斗不休。今天这位说要打,咱们磨刀霍霍;明天那位说要和,咱们就得偃旗息鼓。师父,恕弟子直言,这样的‘盟主’,靠得住吗?咱们的弟兄,难道就是他们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刘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陈近南的脸色,由青转白。

这些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郑家的内耗,早已让他心力交瘁。

刘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愚忠误事。主弱则臣散,旗倒则众溃,何苦为虚名殉葬?】

“好,就算咱们不提郑家。”

刘简竖起第二根手指。

“咱们就说自己。第二个问题,师父,我们有兵吗?”

“我天地会数十万兄弟,遍布天下,振臂一呼,何愁无兵!”

陈近南的声音里透着自傲。

“那是江湖好汉,是热血兄弟,不是兵。”

刘简摇头,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层虚假的繁荣。

“真正的兵,是令行禁止,同吃同住,日夜操练出来的。他们懂得结阵,懂得配合。咱们的兄弟呢?大多是小商贩、脚夫,凭着一腔热血聚在一起。让他们打顺风仗,一拥而上还行。可一旦遇上朝廷的正规军,那些结成军阵、装备精良的兵,咱们拿什么去拼?”

“血肉之躯,能挡得住铁甲和马蹄?一时的悍不畏死,在严密的军阵绞杀面前,不堪一击。”

“打仗,不是江湖斗殴。不是谁的武功高,谁就能赢。”

陈近南沉默了。

“再者,钱呢?粮呢?”

刘简追问。

“数十万兄弟一起事,人吃马嚼,一天得消耗多少?兵器铠甲的打造,伤员的医药,牺牲兄弟的抚恤,哪一样不要钱?咱们现在靠什么?靠各地堂口的孝敬,靠一些富商的捐赠。这点钱,维持日常运转尚且捉襟见肘,如何支撑一场大战?”

“朝廷呢?它有整个天下的税收,有数不清的粮仓。咱们跟它耗,能耗得起吗?不出三个月,咱们自己就得断粮,到时候不用朝廷来打,自己就散了。”

刘简每说一句,陈近南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正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啧,说得太狠了,师傅有点扛不住了。】

【算了,一步到位吧,长痛不如短痛。】

刘简决定下最后一剂猛药,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却让陈近南的身体猛地一震。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根本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反清复明?”

“这个口号,对咱们这些读过书、心怀故国的人来说,或许很有感召力。可是对天底下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呢?对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没出过县城的庄稼汉呢?”

“他们知道‘明’是什么吗?他们只知道,交了皇粮国税,剩下的收成能让他们老婆孩子不饿肚子。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清廷的皇帝,和明朝的皇帝,在他们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反正税都要交,徭役都要服。换一个皇帝,日子就能好过吗?万一打起仗来,家没了,地荒了,他们还得流离失所,变成流民。”

“我们举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却没有告诉他们,跟着我们干,能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我们能承诺他们,分给他们土地吗?我们能承诺,免他们三年的赋税吗?”

“我们不能。因为我们自己都朝不保夕。”

“所以,师父,您看,一个没有明确主事人,没有钱粮兵马,甚至连一个能让老百姓真心拥护的奔头都没有的‘大业’,您说,它怎么可能成功?”

陈近南久久没有说话。

他坐在那里,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想反驳,却发现,刘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在他的心上,让他无从辩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韦小宝咋咋呼呼的声音。

“师父!师兄!饭菜好啦!我让厨房做了八个大菜,还有京城最有名的烤鸭!咱们……”

韦小宝兴冲冲地推门进来,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他看着屋里这诡异的气氛,看看脸色苍白的陈近南,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刘简,缩了缩脖子。

“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没人理他。

刘简站起身,对着陈近南深深一揖。

“师父,弟子言尽于此。或许有些话不中听,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您好好歇着,弟子先告退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经过韦小宝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韦小宝一脸懵,压低声音问:

“师兄,你跟师父吵架了?他那脸色,吓死人了。”

“没吵架,”

刘简淡淡道,

“只是把这反清大业,从根上剖开看了看。”

“啊?”韦小宝更懵了。

刘简没再解释,径直走出了正堂。

院子里,苏荃正靠着一棵槐树,似乎在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她睁开了眼睛。

月光下,她的眸子亮得惊人。

她没有像韦小宝那样问东问西,只是上下打量了刘简一番,然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那把执剑的手,你想自己当吗?”

刘简脚步一顿,不答,只抬头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