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他以为是过客,殊不知因果已至。(1/2)

半个多月后,京郊一座小村庄。

一男一女进了村。

男的扮作寻常行商,面容普通,眼神懒散。

女的是他妹妹,一身素净衣衫,沉默地跟在后面。

正是易容后的刘简与苏荃。

【最后一次,看完这一眼,这桩因果就算了了。】

刘简心里想着,脚步轻快。

【以后我走我的养生大道,再不沾这些麻烦。】

他熟门熟路地穿过泥泞小路,停在一座旧宅院前。

眼前的景象,让他脸上的表情凝固。

院门虚掩,挂着一把锈死的铜锁。

门上墙角布满蛛网,院里杂草丛生。

早已人去楼空。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他的心脏。

苏荃看着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与他路上说的“家”,全然不同。

【人去楼空……是搬走了,还是……】

“吱呀”一声,旁边院门开了。

一个拄拐杖的老婆婆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满是警惕。

“你们找谁?”

老人声音沙哑。

刘简回神,挤出一丝笑意,他认出了对方。

“王大娘,您不认得我了?”

老婆婆眯着眼看了半天,摇头。

“不认得,你们走吧,村里没啥人。”

刘简的心沉了下去。

他抬手,用力在脸上搓了几下。

药末混着汗水被擦掉,露出原本清秀的脸。

“大娘,是我啊!”

他向前一步,声音急切。

“我是小简啊!”

王大娘浑身一颤,拐杖差点没拿稳。

她嘴唇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

老人的头猛地左右一甩,飞快扫视着空无一人的村路。

“别出声!”

她压低声音,一把抓住刘简的袖子,干枯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气。

“快!跟我进来!”

王大娘几乎是拖着他,将他和苏荃拽进自己低矮昏暗的屋子。

“吱呀——哐当!”

木门重重关上,插销落下。

“你……你这孩子,怎么还敢回来啊!”

王大娘靠着门板,剧烈喘息。

“快走!趁天没黑赶紧离开!周扒皮……那伙天杀的,还在到处找你呢!”

周扒皮?

这个名字突兀的钻进刘简的脑子。

“找我?”

他的声音干涩起来。

“他找我做什么?王大娘,我爹……我爹和我弟呢?”

苏荃站在门边阴影里,一言不发。

听到问话,王大娘刚撑起来的气力瞬间散了。

“作孽啊……”

她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月前的事。

源头,正是刘简当初留下的银票。

刘老实突然有钱,虽小心藏着,但终究被村里地痞周扒皮盯上了。

那周扒皮是县令的小舅子,横行乡里。

周扒皮几次勒索不成,便动了毒计。

他跑到县衙,诬告刘老实得了笔来路不明的巨款,与反贼有勾结。

陈县令贪婪,听闻有巨款,哪里还管真假。

直接派人冲进村子,以“反贼同党”的罪名,将刘老实抓进大牢。

“县令问他银子哪来的,你爹那个犟脾气……咬死也不说。”

王大娘擦着眼泪,声音哽咽。

“他们就打啊……天天打……没几天,人……人就没了……”

“你弟弟小石头,听说你爹没了,冲到县衙门口喊冤,结果……结果被那帮挨千刀的衙役,活活打死了,就丢在街边……”

轰!

刘简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世界瞬间没了声音和色彩,只剩下王大娘那张布满悲痛的脸,和她嘴里吐出的一个个冰冷的字。

银票……周扒皮……县令……

他当初自以为是的“善举”,为了弥补愧疚的“心安”,竟成了一张催命符,将这个名义上的家庭推入深渊。

他以为自己是过客,是旁观者,可以随时抽身。

可现在,那层玻璃碎了。

一股不属于他的,却又无比真切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胸腔最深处炸开,狂暴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本能,是那个为了给弟弟治病而入宫的小太监,最后的执念与不甘。

那份源自血脉的悲恸,与他自己那份由愚蠢善意引来滔天大祸的愧疚,轰然相撞,融为一体。

再也没有什么“原身”,也没有什么“穿越者”。

因果,早已将他死死捆住。

人,是他杀的。

苏荃看到刘简的身体极轻微地晃了一下。

随即,他身上那股懒洋洋的气息,连同所有生机,都瞬间被抽空。

他站在那里,脸上血色褪尽,化为惨白。

连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冷。

许久。

刘简才终于动了。

他声音嘶哑。

“他们的……尸骨……在哪里?”

王大娘浑浊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指了指后窗方向,声音颤抖。

“在……在后山。乡亲们怕官府不让收尸,就……就偷偷帮忙,草草埋了。”

草草埋了。

这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刘简的脑子。

他从怀里摸出几块散碎的银子,径直塞进王大娘枯槁的手里。

“大娘,这些银子您收好。”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应不时之需,不要让人晓得了去。”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开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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