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让头嗡嗡作响的电话(1/2)

送走马建军后的半个月,乌鲁木齐迎来了初春。军区大院里的白杨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王振国站在办公室窗前,手里捏着一包小诺寄来的广式腊肠,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送。

腊肠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带着些许甜味。这是上周收到的包裹,随附的纸条上只有简单一行字:我爸说你爱吃这个。——小诺字迹工整得不像她平时的风格,没有多余的话,甚至连个笑脸都没有。

王振国知道,这是小诺在遵守与马建军的约定——一年内不主动联系他。这包腊肠想必是,她斟酌后才寄出的。想到这里,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随即又被一阵愧疚感淹没。

桌上的文件已经处理了大半,军区改制工作逐渐步入正轨。王振国看了看表,上午十点,刚开完作战会议,难得的半小时空闲。他坐回椅子上,顺手又摸了几节腊肠。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王振国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手指突然僵在半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字——这个他几乎从不联系的号码。上一次通话还是五个月前,父亲生日时例行的简短问候。

电话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像某种不容忽视的警告。王振国的眉头紧紧皱起,在额间刻出几道深痕。他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

振国啊。电话那头传来王老爷子沉稳的声音,带着湖北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威严,在忙?

刚开完会。王振国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叹息声:没事就不能给儿子打电话了?

王振国没有接话,只是捏紧了手中的腊肠,腊肠的油渍被他捏的,渗到了指缝间。

听说新疆军区最近在改制?王老爷子话锋一转,你的调令下来了没有?

延后了。王振国简短地回答,心里却升起一丝警觉——父亲怎么会知道军区内部的人事变动?

王老爷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若有所思,那正好。下个月你堂妹结婚,你回来一趟吧。你大伯特意问起你。

王振国的指节泛白:部队有纪律,不方便。

什么纪律连亲妹妹结婚都不让参加?王老爷子的语气依然平和,却多了几分压迫感,振国啊,你毕竟是家族的继承人,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能忘记这一点。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王振国记忆深处那些刻意封存的画面——雕梁画栋的老宅,繁复严苛的家规,永远带着审视目光的亲戚,以及那些明里暗里的权力较量。

知道了。他生硬地回应,声音干涩得像沙漠里的风。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王老爷子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注意身体。有空...回来看看你母亲。

王振国应了一声,随即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离开耳边的那一刻,办公室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连窗外的鸟鸣都消失了。王振国坐在椅子上,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机械地将手中的腊肠塞进嘴里,却尝不出任何味道。

家族继承人。

这个他花了二十年军旅生涯试图摆脱的身份,如今又被轻描淡写地提起。王振国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军装照——照片里的男人面容刚毅,眼神坚定,与那个湖北豪门少爷早已判若两人。

在所有人眼中,王振国就是王振国,一个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军人。连李大强都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来自湖北。唯一知情的韩立军也已经不在了。

桌上的腊肠包装袋被无意识地揉成一团。王振国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如果,如果一年后他和小诺真的在一起了,她将不得不面对那个他避之不及的家族。那些复杂的亲戚关系,虚伪的社交场合,还有无处不在的利益算计...

想到这里,他的头突然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蜜蜂在颅腔内横冲直撞。小诺那样纯粹的女孩,怎么能适应那种环境?更何况,她还要承受家族对这段年龄差距恋情的非议。

王振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窗前,用力推开窗户,让冷风直接吹在脸上。乌鲁木齐的春风依然带着寒意,却无法冷却他内心翻腾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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