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盒里的旧时光（1/2）

珠江的晨雾还未散尽，李大强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朦胧的江面。王秀要送小诺去上学，娘俩儿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屋子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李大强转身回到卧室，目光落在墙角那只老樟木箱上。箱盖微微翘起一条缝，露出半截红绸布的边角。李大强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那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习惯，每当遇到需要攻坚的机械故障就会这样。

爸爸的箱子里，有好多宝贝。

小诺昨天的话，突然在李大强耳边响起。李大强蹲下身，铁皮纽扣碰到箱盖发出清脆的声响。掀开箱盖的瞬间，樟脑丸的气味，裹挟着旧物带来的记忆扑面而来，他仿佛又看见了乌鲁木齐营房外卷着沙砾的北风。

红绸布包着的照片散落在军装上方。最上面那张已经泛黄卷边，照片里穿着补丁棉袄的男孩站在晒谷场边缘，背后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典型的农村砖房。男孩嘴角向下撇着，眼睛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两盏小马灯。

那是1994年冬天，村里来了个走街串巷的照相师傅。十岁的李大强躲在草垛后面，看着邻居家孩子穿着新做的的确良衬衫拍照。母亲发现他时，抄起扫帚就往他背上抽：死娃子又偷懒！猪草割完了吗？

照相师傅看不过眼，用最后一张底片给他拍了照。后来这张照片被父亲塞在装种子的布袋里，直到新兵入伍那天才翻出来扔给他。

到了部队别给老子丢人。

李大强对父亲的记忆，这句话深深刻在李大强心里。

随着李大强的手在箱底划过，物品中传来金属碰撞声。李大强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里面躺着三枚磨得发亮的硬币——那是他离家时全部的财产。1998年夏天，县武装部的吉普车扬起漫天黄土停在晒谷场上时，母亲正往他包袱里塞发霉的玉米饼。

到了部队好歹有口饱饭吃。母亲说这话时始终没看他，粗糙的手指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父亲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雾里传来含糊的嘟囔：走了就别回来，省得耽误老二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