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濠江迷雾与东龙暗涌(1/2)
永乐街的药材铺里弥漫着参茸混杂的复杂气味。陆子谦操着沪粤混杂的口音,与几位批发商相谈甚欢。他前世在上海滩积累的生意经在80年代的香港同样适用——察言观色,投其所好,适时透露些“东北人参货源渠道”,很快便与一位姓林的药材商达成了初步意向。
“陆老板年轻有为啊。”林老板递上名片,“我在泰国也有分销点,如果货源稳定,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谈话间,陆子谦注意到铺外街角停着一辆黑色皇冠车,车窗半降,有人正朝这边观望。他故作不经意地问:“林老板,最近香港治安如何?我听说有些帮派活动……”
林老板压低声音:“陆老板初来香港,晚上尽量别去油尖旺那边。最近14k和和胜和为争码头闹得凶,连累我们这些正经生意人都受影响。”他顿了顿,“不过您住中环一带应该安全,那边差人查得严。”
孙振山始终站在陆子谦侧后方半步的位置,看似普通的跟班,实则时刻观察着店内外的动静。老猎人敏锐地注意到,除了街角的皇冠车,对面茶餐厅二楼还有个戴墨镜的男人一直在看报纸——那份报纸已经二十分钟没翻页了。
下午四点,陆子谦以“回酒店准备合同”为由告辞。走出永乐街时,他故意在报摊前停留,买了份《明报》,用足够让跟踪者听到的音量对孙振山说:“明天一早去澳门,今晚得把报价单整理出来。”
皇冠车缓缓启动,保持着安全距离尾随。陆子谦和孙振山登上叮叮车,往西环方向而去。电车在德辅道上摇晃行驶,两人在屈地街站下车,迅速混入人流,穿过两个街口后闪进一栋商业大厦。
“甩掉了?”陆子谦问。
孙振山从大厦玻璃门反光观察街面:“皇冠车过去了,但有个戴鸭舌帽的跟着进了大厦。”
两人乘电梯到八楼,又从安全通道下到地下车库。阿萍已在此等候,开着一辆破旧的丰田小货车。
“船联系好了,晚上十点在西环货运码头三号泊位。船老大是我爸的老兄弟,可靠。”阿萍发动汽车,“但有个情况——东龙岛那边今天下午去了两艘船,都是生面孔,不像渔民。”
货车驶出车库,融入傍晚的车流。香港华灯初上,霓虹招牌次第亮起,将这个时代的繁华展露无遗。
“黎律师有消息吗?”
阿萍摇头:“道上朋友说,绑人的那艘快艇昨晚在东龙岛南湾停靠过,今天上午离开了,但不确定是否把人带走。”她从手套箱里拿出一张手绘的海图,“东龙岛南湾有个废弃的二战炮台,下面有山洞,常被走私客用作临时仓库。如果他们还把人留在岛上,很可能在那里。”
陆子谦研究着海图。东龙岛面积不大,但地形复杂,悬崖陡峭,植被茂密。如果郑老板的人真把黎律师藏在岛上,必然有看守。
“船老大能带我们靠近南湾吗?”
“他说可以,但提醒我们,最近海上水警查得严,特别是晚上。”阿萍看了眼后视镜,“另外,我父亲想见你。”
“现在?”
“他说有重要的事告诉你,关于1964年那批货的。”阿萍语气严肃,“我父亲当年也参与了部分运输,但他一直不愿意说细节。今天突然主动联系我,肯定有原因。”
货车拐进筲箕湾避风塘。夕阳余晖下,数百艘渔船密密麻麻停泊在水面,桅杆如林。阿萍带着两人穿过摇晃的跳板,来到一艘略显破旧但保养尚可的渔船上——“海龙号”,船号048。
船舱里,一位古铜色皮肤的老者正在修补渔网。他抬头时,陆子谦立刻认出是照片上的人——陈海龙,阿萍的父亲。
“坐。”老人声音沙哑,指了指舱内简陋的木凳。他的目光在陆子谦脸上停留良久,“你就是吴国华找来的人?”
“是的,陈伯。”
陈海龙放下渔网,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铜制徽章——苏联国徽。
“1964年秋天,我在大连港接了一批货,运到天津。”老人缓缓开口,“货主就是郑耀先。当时说好是普通机电设备,但装船时我发现几个木箱特别沉,而且有军人押运。我多了个心眼,趁人不注意撬开了一个箱子的一角……”
他顿了顿,眼神望向舱外渐暗的海面:“里面不是机器,是枪械零件。苏制ak的部件,拆散了混在设备里。”
陆子谦和孙振山对视一眼。这比预想的更严重——不只是监测设备,还有军火。
“我吓得不敢声张,悄悄把箱子复原。船到天津后,这批货被转运到另一艘船上,那艘船的目的地是香港。”陈海龙摩挲着那枚徽章,“后来我在天津码头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这个——是从某个苏联专家的行李箱上掉下来的。我捡回来,藏了二十三年。”
“您当时为什么不举报?”
“举报?”老人苦笑,“押运的军人警告过我,说这是‘国家任务’,多嘴的话全家不保。而且郑耀先当时权势很大,我一个跑船的,怎么斗得过?”他看向陆子谦,“这些年我一直在等,等有人来查这件事。吴国华前几年找过我,但我没敢说全。现在他出事了,我要是再不说,这秘密就要带进棺材了。”
阿萍握住父亲的手。老人反手拍拍女儿,从铁盒底层抽出一张发黄的纸条:“这是当年那艘转运船的船名和航次。船到香港后,这批货又被转到一艘台湾籍货轮上。”
纸条上写着:“东风号,1964年10月28日离津,11月2日抵港。接驳船:‘海昌轮’(台籍),目的地基隆。”
时间线与u盘里的记录完全吻合。
“陈伯,您知道当时经手这批货的还有谁吗?”
老人想了很久:“天津那边有个调度员,姓赵,三十来岁,左眉有道疤。香港这边的接货人……我偷偷看过单据,签收人姓周。”
“周永贵?”陆子谦立刻问。
“对!就是这个名字!”陈海龙肯定道,“当时他也就二十出头,但办事很老练,粤语带潮汕口音。”
周经理在1964年就已经为郑家做事了。这意味着,他潜伏在吴国华身边不是十年八年,而是整整二十三年!
船舱里的气氛凝重起来。夕阳完全沉入海平面,避风塘亮起星星点点的渔火。
“陈伯,谢谢您告诉我这些。”陆子谦郑重收好纸条和徽章,“这些证据很重要。”
老人摇摇头:“我不是为了什么证据,是为了心安。这件事憋了二十多年,每天晚上闭眼都能看见那些枪械零件。”他看向女儿,“阿萍,帮他们把事办完,然后离开香港吧。这里的水太深了。”
晚上九点半,三人告别陈海龙,驱车前往西环货运码头。夜色中的维多利亚港波光粼粼,对岸九龙半岛的霓虹倒映在水面,美得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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