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冰层下的鱼与未启的信(2/2)
“好。另外,日本大正贸易那边,我传真了你的初步资料过去。他们社长很感兴趣,希望能在六月前看到第一批样品。你这次去大兴安岭,重点看看有没有好的桦树茸和五味子,日本市场对这两样需求很大。”
“我记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吴国华忽然问:“陆小友,你对未来的中苏边境贸易,有什么看法?”
陆子谦心里一动。1987年,中苏关系开始解冻,边境贸易确实在悄悄萌芽。但这是个敏感话题。
“政策还不明朗,但机会肯定有。”他谨慎地回答。
“你的眼光很准。”吴国华笑了,“我得到消息,最晚明年,黑河、绥芬河这几个口岸就会正式开放边民互市。到时候,东北的轻工产品,苏联的钢材、化肥、机械,都是大生意。你现在布局,正当时。”
“吴先生有门路?”
“我在苏联有些老朋友,不过很多年没联系了。”吴国华说,“等你的公司做起来,我们可以一起去趟哈巴罗夫斯克,见见老朋友,谈谈新合作。”
挂断电话,陆子谦久久凝视着江面。吴国华的棋局越铺越大了,从日本到苏联,从药材到机械。这个老人坐牢二十年,出狱不到一年,却仿佛从未离开过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
夜色完全降临,江对岸的灯火渐次亮起。陆子谦起身往回走,路过老江桥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桥墩在夜色中像沉默的巨人。七号墩,那个传说中藏着铁盒和秘密的地方,此刻隐没在黑暗里,只有江水拍打基座的声音。
“七号墩非七,三米非三,真在人心。”他喃喃自语。
也许吴国华想告诉他的,不仅是藏宝地点的秘密,更是一种处世哲学——不要被表象迷惑,真正的关键永远在人心的博弈。
回到住处,陆子谦发现门缝下塞着一个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有手写的“陆子谦收”四个字。
他警惕地检查了门锁,没有撬动的痕迹。轻轻推开门,屋里一切如常。他关好门,拉上窗帘,才在灯下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一行字:
**“陈启明在看守所咬舌未死,现已能含糊说话。他反复说一个词:‘钥匙在麻子手里,图是假的。’”**
没有落款,字迹歪斜,像是用左手写的。
陆子谦盯着这张纸,后背渗出冷汗。消息是谁送的?张麻子?魏父?还是别的什么人?更重要的是,陈启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钥匙在麻子手里——张麻子确实说过,他把真正的钥匙扔进松花江了。但陈启明不知道。
图是假的——那张标着“1964.10.绝密”的地图是假的?那真的图在哪里?
陆子谦想起张麻子烧掉的那份名单,想起老人说“让它永远锁着吧”。也许,张麻子知道的秘密,远比他说的要多。
他把纸条凑近台灯,仔细观察。纸张是最普通的笔记本纸,铅笔是中华牌2b,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字迹虽然潦草,但笔锋间隐约有种刻意的生硬,像是在模仿不会写字的人。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这会不会是吴国华的试探?看他收到这条消息后的反应?
或者,是陈启明背后残存的势力在搅浑水?
陆子谦把纸条仔细折好,放进抽屉最底层。不管是谁送的,这条信息都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扩散。
窗外,哈尔滨的春夜静谧安宁。但陆子谦知道,在这安宁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从深圳到哈尔滨,从吴国华到陈启明,从二十万到一张神秘的纸条,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一个更深、更复杂的棋局。
而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急于落子,而是看清棋盘的全貌。
他拿出那枚翡翠扳指,戴在拇指上。温润的玉石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凉意。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扳指上反射出幽幽的绿光,像深潭,像不可测的人心。
抽屉里,那张没有落款的纸条静静躺着。
而远在城市的另一端,张麻子也没有睡。老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手里摩挲着那把黄铜钥匙,眼睛望着窗外无星的夜空。
钥匙齿口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某种沉默的见证。
见证着过去,也或许,预示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