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冰封下的暗涌(1/2)

从张麻子家出来,陆子谦没回货运站,也没去魏红英父母家。他在街边买了两个烧饼,边走边吃,脑子里梳理着整件事。

陈启明要运的不是大豆。张麻子暗示可能是麻黄碱,也可能是别的。往北运的“机床配件”里夹带外币黄金,往南运的“化工原料”里藏着违禁品。这是一条成熟的走私链条,而他现在被选为新环节。

不能硬拒,会遭报复。不能真接,那是火坑。

将计就计,张麻子说的。但怎么将计就计?

陆子谦咽下最后一口烧饼,在街角的邮局前停下脚步。他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陈启明的货什么时候到,从哪儿来,仓库在哪儿。

他走进邮局,拨通了那个上海老朋友的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个年轻声音,说他师父出去办事了,晚上才回。

“告诉老七,”陆子谦压低声音,“查深圳华贸陈启明最近三个月的银行流水,特别是大额境外汇款。还有,查他公司有没有在香港的船运业务。”

挂断电话,他又给广州的粮食局朋友发了封加急电报,只问一个问题:“广东近期有无大宗麻黄碱类药品原料进口或过境记录?”

做完这些,已经上午九点。街上的人多起来,自行车铃声、小贩叫卖声、工厂下夜班的工人说笑声,交织成八十年代哈尔滨寻常的清晨。

陆子谦拉低帽檐,混入人流。他刻意绕了几条街,在百货商店的橱窗前停下,假装看商品,实则观察身后。

没有明显跟踪的人。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在——就像昨晚窗外那双眼睛。

他在商店里转了一圈,从后门出去,穿过两条小巷,最后走进一家澡堂子。这是老哈尔滨人的习惯,大清早泡个澡,解乏。

澡堂里热气蒸腾,人声嘈杂。陆子谦脱了衣服,把大衣和衣裤锁进柜子,钥匙套在手腕上。泡进热水池时,他闭上眼睛,让热气包裹全身。

周围都是赤条条的人,谁也无法隐藏什么。在这里,他反而安全。

池子另一边,几个中年人在聊天。

“听说了吗?南岗那边查了一批货,说是进口机床,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电子表。”

“这算什么,道外码头前天才扣了一船‘化肥’,底下埋的是录像机。”

“现在这帮人,路子越来越野……”

陆子谦静静听着。八十年代中后期,走私确实猖獗。沿海有走私电器、汽车,内地有走私香烟、布料。但麻黄碱这种东西,性质完全不同。

泡了半小时,他起身去搓澡。搓澡的是个老师傅,手上很有劲,一边搓一边闲聊。

“小伙子,身上肌肉挺紧实,不像坐办公室的。”

“跑运输的。”陆子谦趴在床上。

“运输好啊,现在这行当挣钱。”老师傅说,“不过也得小心。我有个侄子也跑运输,前阵子帮人拉了一批‘化工原料’,结果在检查站被扣了,现在人还在里头呢。”

陆子谦心里一动:“什么原料?”

“谁知道呢,说是合法的,手续都有。但警察说里面掺了别的东西。”老师傅压低声音,“我这侄子冤啊,他就是个开车的,哪知道货里有什么。”

“货主呢?”

“跑了呗。说是深圳的大老板,早没影了。”

陆子谦不再问。搓完澡,他冲干净,穿上衣服出来时,整个人清爽了许多,思路也清晰了。

如果接这单,他必须做到两点:第一,让货在运输途中“出点意外”,不能真运到目的地;第二,留下证据,证明自己不知情,是受害者。

但怎么做?

走出澡堂,阳光刺眼。雪后的街道被清扫过,路边堆着积雪。陆子谦往货运站走,快到的时候,远远看见门口停着那辆黑色上海牌轿车。

陈启明来了。

陆子谦停下脚步,躲到一棵大树后观察。车里下来两个人,陈启明和另一个男人。那男人四十多岁,穿着灰色呢子大衣,提着公文包,梳着背头,一看就是港商打扮。

港商代表?这么快就来了?

两人走进货运站院子。陆子谦等了几分钟,才慢悠悠走过去。

院子里,赵建国正陪着两人看车。见陆子谦进来,赵建国明显松了口气。

“陆老板,这位是香港来的李经理,陈先生的合作伙伴。”赵建国介绍道。

李经理伸出手,笑容标准:“陆先生,久仰。陈生同我讲,你系哈尔滨最靠谱的运输老板。”

一口港普,听着挺像那么回事。

陆子谦和他握手:“李经理客气。货到了?”

“第一批一百吨,明天到仓库。”陈启明接过话,“李经理特意从香港飞来,就是要亲自看看车况,敲定细节。”

“仓库在哪儿?”陆子谦问。

“香坊区,老粮库的备用仓。”陈启明说,“陆老板要不要现在去看看?顺便把合同签了。”

陆子谦看了看李经理,又看了看陈启明,笑了:“看仓库不急。李经理远道而来,我该尽地主之谊。中午我请客,咱们边吃边谈。”

陈启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也好。陆老板安排。”

* * *

午饭安排在老厨家,陆子谦要了个包间。锅包肉、溜肉段、地三鲜、小鸡炖蘑菇,地道的东北菜。李经理吃得赞不绝口,陈启明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陆老板,”酒过三巡,李经理开口,“合同我带来了,你看看。”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合同,中英文对照,很正规。运输标的:大豆五百吨。起运地:哈尔滨香坊粮库。目的地:广州黄埔港。运费:每吨一百二十元,总计六万元,预付三万元。

陆子谦一页页翻看,看得很细。在违约责任那一条,他停了下来。

“这里写着,”他指着条文,“如因承运方原因导致货物损坏、丢失或延误,承运方需按货物价值双倍赔偿。货物价值怎么算?”

“按市场价。”陈启明说,“大豆市场价每吨八百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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