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劝说(1/2)
方从哲躬身退出密室,宫墙外的暮色已层层浸染了飞檐。
郑贵妃那番声泪俱下的剖白,仍在他脑中盘旋——是真心的悔悟,抑或是她高明的伪装?
他捻着胡须,脚步不停,不过容他思考的时间不多,眼下最要紧的,是必须赶在宫门下钥前出宫,连夜去见一个人。
戌时三刻,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停在了东城一所僻静宅邸的后门。
方从哲裹紧斗篷,疾步闪入。
在一处极为隐蔽的书房内,烛火摇曳,东林党领袖刘一璟早已屏退左右,在门口独自等候。
看见方从哲孤身一人进来,他连忙上前迎接道:“首辅,大人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说话间,就把方从哲引到了屋内,并让到主位的左侧,而他则坐在了右侧,两人中间的一个上好黄花梨木的矮几上早已沏好了一壶上好的香茗。一侧的火炉上还温着一壶热水,以备随时能够续上热水。
上好的木炭和檀香将整个屋内熏的香气十足。
刘一璟和方从哲都同为内阁辅臣,但毕竟方从哲为内阁首辅,虽然刘一璟的身后有东林党并不惧怕方从哲,但在官场上他的地位上却比方从哲要低上一些,因此他不得不给方从哲足够的礼遇。
待方从哲坐定,刘一璟并未即刻询问其来意,而是沉稳地劝茶:“闻首辅大人将至,弟心甚为惶恐,特扫榻相迎,备以粗茶,望兄见谅。”
方从哲坐稳之后,并未急着答话,而是深深一叹,压低了声音直接了当的说:“刘公,老夫刚从宫中出来,与郑贵妃见了一面。”
刘一璟眼神一凛,见方从哲并无心客套,而是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也是身体微微前倾非常严肃的说道:“哦?她待如何?莫非也要效法吕武之事,为其子争位?”
“非也,非也。”方从哲摇头,将郑贵妃那番“只为考验天子”、“愧对先皇”、“绝无拥立福王之心”的言辞,连同其涕泪俱下的情状,细细道来。他言语间,刻意突出了郑贵妃对万历遗诏的遵从,以及她对福王不堪大任的“清醒”认知。
刘一璟静静听着,脸上毫无波澜,直到方从哲说完,才冷笑一声:“方公乃三朝元老,岂会信此妇人之泣?所谓考验天子,不过是构陷皇上的托词;所谓愧对先皇,更是要拿先皇的威严来欺压我等。她若真无心皇位,又何必多此一举,冒天下之大不韪,陷当今皇上与如此险境。方公,切莫被其迷惑。”
刘一璟的言辞十分激烈,几乎摆明了是说郑贵妃要谋害皇上。
“刘公所言,老夫岂会不知?”方从哲面沉似水,语气坚定如铁,“然,当今圣上龙体欠安,命悬一线,此乃你我亲眼所见。即便圣上能侥幸渡劫,亦必大伤元气,恐时日无多。你我皆为先皇钦定之辅臣,理当深谋远虑,未雨绸缪,为大明千秋万代之基业早做筹谋!“
方从哲显然颇为激动,为了给刘一璟留出思考时间,他又故意捋了捋他那稀疏的胡须,轻抿了一口香茗。
刘一璟显然被方从哲这番直言不讳的言论震惊到了。
身为内阁首辅,竟敢妄议当今天子的生死,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然而,他内心里面也明白方从哲所言非虚,因为他也曾被皇上单独召见,而皇上同样也未让他瞻仰圣颜。
仅仅是王安让他禀报了一些事务,皇上“嗯嗯”几声后,便让他退下了。
而且据他所知,皇上召见其他人时也大多都是沉默不语,甚至有些人连“嗯嗯”几声都未曾听闻。
虽说召见杨涟的时间稍长,但那不过是杨涟那厮头有些铁罢了。
据传,杨涟那厮初见圣上,便当庭怒斥圣上沉溺于声色犬马,以致亏耗了元气,批判圣上不顾黎庶苍生与江山社稷,只顾自身享乐,与先皇多年不上朝又有何异。
这一番言论虽然没有得到杨涟的承认,也没有人知道出自何处,可是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却都相信以杨涟那家伙的性格和做事风格,的确是做得出来这件事情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感觉到脖子上不时有阵阵凉风吹过。
但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一次皇上居然轻轻放过了杨涟,只是罚他回家闭门思过而已。
有人猜测或许是皇上的身体真的不行了,所以才会放过杨涟。
方从哲见刘一璟低头深思不语。
不得不又说道:“国朝现今正处外忧内患之际,若皇上真如传言那样有不测,必会导致国本再次动摇,如若不从长计议,到时你我皆为罪臣啊!你我身居内阁,那是你我又有何颜面去见先皇,去见我大明朝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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