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海权论,思想的灯塔(2/2)

文章尖锐地指出,前朝虽有郑和七下西洋之壮举,然其目的多为“宣示国威”、“怀柔远人”,缺乏持续的经济动力和战略规划,政府政策随后转向保守内敛,终致海权废弛,国势日衰。而反观西洋诸国,其政府与民间力量紧密结合,以公司为前驱,以贸易为动力,以海军为保障,终成席卷全球之势。

“故,”文章总结道,“今日帝国,欲图长治久安,欲求富强不息,必确立‘海权立国’之根本国策!海军非仅为防御之盾,更为开拓之矛;商船队非仅为牟利之器,更为移动之国土!控制海洋——尤其是关键航道——意味着控制了世界贸易,从而控制了世界财富本身,最终,便控制了国运之兴衰!”

这篇雄文一经发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在帝国朝野、尤其是海军和商贸圈子内,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思想震动。

紫宸殿上,保守派官员痛心疾首,抨击此文“重利轻义”、“舍本逐末”、“动摇国本”,将帝国与逐利的西洋商贾并列,有失天朝体统。然而,更多的中下层官员、尤其是与海军、商贸、工坊利益相关的群体,却如同醍醐灌顶。他们第一次从如此宏大和系统的理论高度,理解了朝廷为何不惜巨资建设海军,为何要远涉重洋控制马六甲,为何要大力扶持工商。一种全新的、以海洋和贸易为核心的“世界观”和“国策观”,开始冲击并重塑着许多人的认知。

在天津海军学堂,这篇文章被列为所有学员的必读教材,引发了激烈的课堂辩论。年轻的军官们热血沸腾,他们不再仅仅将海军视为一份职业,更视为承载帝国命运的伟大事业。郑沧澜在写给陈默的密信中激动地表示:“……读‘沧溟客’先生之文,如拨云见日!昔日诸多战术决策,如今方知背后皆有深意。海军之魂,自此有矣!”

就连远在新炎州的启明堡,这份通过快船送抵的报纸也被郑沧澜组织军官们集体学习。看着文章中对殖民地价值的论述,他们更加明白了自己脚下这片土地对于帝国海权网络的战略意义。

面对朝堂上的争议,陈默并未公开表态,也未暴露“沧溟客”的身份。但他通过《帝国海军报》,持续推出了系列文章的第二篇、第三篇……这些文章深入探讨了海军战略(如强调舰队决战、封锁与反封锁)、商船队保护、海外基地建设、以及海洋法与国际关系,构建了一套完整且极具前瞻性的海权理论体系。

“沧溟客”的名字,伴随着《海权论》系列文章,迅速成为了帝国海军乃至所有关心国运之士心中的思想灯塔。这套理论,不仅为帝国过去十余年的海洋扩张提供了完美的解释和合法性,更为未来的全球战略描绘了清晰的蓝图。

英吉利驻广州的商馆内,一位精通中文的秘书将翻译好的《海权论》文章呈送给总领事。总领事阅读后,沉默良久,对副手说道:“这位‘沧溟客’,其对海洋的理解,超越了马汉(alfred thayer mahan,美国海军战略家,其《海权论》于1890年出版),甚至更为系统和……富有侵略性。帝国不仅是在建造战舰,更是在塑造灵魂。这是我们面临的最可怕的对手。”

陈默站在王府的露台上,望着南方。他知道,思想的征服,远比刀剑的征服更为深远。《海权论》的发表,意味着帝国的海洋事业,从此有了统一的意志和明确的方向。思想的灯塔已然点亮,它将指引着帝国的巨舰,驶向更深、更远的未知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