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简在帝心(1/2)

那份来自宫中的垂询文书,质地柔韧,带着淡淡的御用墨香,静静地躺在陈恪的案头。

通政司转来的流程无懈可击,但这文书本身传递的信号,却重若千钧。

皇帝不仅注意到了他那套“漕船过闸章程”,更亲自开口,要他“具折以闻”其思路。

这不是对寻常臣子的态度。

这意味着,在景隆帝心中,陈恪已不再是那个仅凭一腔孤勇、死磕永丰仓案的愣头青御史,而是一个在经世实务上确有独到之处、值得亲自过问和培养的“潜力之臣”。

陈恪没有立刻动笔。

他深知,这次回奏的分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这不仅是回答问题,更是一次在最高统治者面前系统展示自身理念和能力的绝佳机会。

他需要精心构思,既要充分阐述,又不能过于惊世骇俗;

既要展现才华,又不能显得骄矜。

他闭目凝神,将前世所学的管理科学、系统工程知识,与穿越后对大夏朝官僚体系、漕运实际的观察理解,在脑中反复融汇、提炼。

最终,他决定以“漕运调度新章”为引,阐述其背后“立规矩、明秩序、重数据、提效能”的核心思想。

他首先详细解释了“单向通行区”和“号牌制度”如何通过明确的规则,减少了不确定性带来的混乱和内耗,将“无序争抢”转化为“有序排队”,这正是“立规矩、明秩序”的体现。

接着,他引申开去,谈到“信息牌”的作用,强调及时、透明的信息传递是消除恐慌、建立信任、提升协同效率的基础,这便是“重数据”(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数据公示)的雏形。

最后,他点明所有这些措施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提效能”——以最小的成本和混乱,实现漕船通行的最大效率,保障朝廷命脉的畅通。

在奏折的末尾,他并未居功,而是谦逊地表示,此乃“仰赖冯侍郎信任,漕司同僚协力,方得试行”,自己不过是“偶有所得,略尽绵薄”。

同时,他巧妙地将话题稍稍引回原点:

“臣尝思,漕运、仓储乃至盐政诸事,其理或有相通之处。皆需规矩清晰,权责分明,信息可溯,方能堵塞漏洞,提升效能。”

“譬如永丰仓一案,若能厘清入库原始凭证,明确各环节权责,许多疑团或可迎刃而解。”

他没有强硬地要求继续调查永丰仓,而是将永丰仓案作为“规矩不清、信息不明导致积弊”的反面例证,自然地融入其整体施政理念的阐述中。

这既提醒了皇帝旧案未结,又展现了他从具体事务中抽象出普遍规律的能力。

奏折用工整的馆阁体誊写完毕,密封,通过通政司正式呈送大内。

接下来的等待,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焦虑,而是一种带着期待的平静。

陈恪知道,种子已经播下,能否发芽,何时发芽,已非他所能强求。

他依旧每日点卯,与赵衡等人研讨实务,关注着漕运新章的执行情况,同时也让沈括和苏十三继续以更隐蔽的方式,留意着户部与仓场的动静。

变化在悄然发生。

数日后,陈恪被都御史李璟叫去。

李璟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复杂,他看着陈恪,沉默了片刻,才道:

“宫里传下话来,陛下对你那份关于漕运章程思路的回奏,颇为嘉许。”

他没有说具体如何嘉许,但“颇为嘉许”四字从李璟口中说出,已足以说明一切。

“下官惶恐,必当更加勤勉。”

陈恪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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