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途（1/2）

巨大的空客a380客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舷窗外是连绵无尽的云海，在阳光下翻滚着金色的浪涛。机舱内，奥运代表团的成员们大多显露出疲惫而放松的神态，有人戴着耳机闭目养神，有人低声交谈，分享着赛场内外的趣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任务完成后的释然，以及淡淡的离愁。

林远和苏晓并肩坐在靠窗的位置。他靠窗，她挨着过道。林远戴着眼罩，头微微偏向窗户一侧，似乎已经睡着。但苏晓知道他没有，他放在扶手上那只缠着少许肌效贴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轻地敲击着节拍，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晓则看着前方座椅背袋里插着的航班杂志，目光却没有焦点。她的膝盖上，摊开放着那个装着两枚奥运奖牌的丝绒盒。金牌耀眼，银牌沉静。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银牌边缘冰凉的浮雕，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决赛最后一分那个轻挡的直线，以及赛后林远握住她的手，说出“你做得对”时，那双深邃眼眸里的懂得与心疼。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预计将在三小时后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机长的广播声打破了舱内的宁静。

林远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拉下眼罩，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云层之下，祖国的轮廓已然在望。

“醒了？”苏晓轻声问，将奖牌盒轻轻合上。

“嗯。”林远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合上的奖牌盒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快到了。”

是啊，快到了。回到那片承载了他们无数汗水、梦想与荣光的土地，也将回到鲜花、掌声、审视与新一轮未知挑战交织的现实。

飞机落地，平稳滑行。当舱门打开，一股熟悉而潮湿的空气涌入，伴随着隐约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喧嚣。

通道尽头，接机大厅的景象让即便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他们，也感到了瞬间的窒息。

人山人海。

红色的旗帜汇成海洋，“中国队加油”、“欢迎回家”的横幅层层叠叠。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喜爱的运动员名字，媒体的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闪电，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林远和苏晓跟随代表团队伍，一出现，便引爆了最热烈的浪潮。

“林远！苏晓！”

“混双冠军！”

“看这里！看这里！”

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林远下意识地侧了侧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苏晓挡开了一些过于汹涌的人潮和镜头。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这山呼海啸般的热情。苏晓则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偶尔向热情的粉丝方向挥挥手，但挽着林远手臂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这时，有眼尖的媒体注意到了苏晓手中并未像林远那样只拿着混双金牌，而是拿着一个并排放置了两枚奖牌的盒子。

“苏晓！这次收获一金一银，对自己巴黎奥运会的表现如何评价？”

“女单决赛憾负队友，会觉得遗憾吗？如何看待那场决赛？”

“有评论说你决赛中有所保留，是为了接下来的团体赛考虑，这是真的吗？”

问题如同连珠炮般袭来，尖锐而直接，带着媒体特有的捕风捉影和挖掘内幕的渴望。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苏晓心中最敏感、最复杂的区域。

苏晓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呼吸微窒。她张了张嘴，准备好的官方说辞在喉咙里滚动，却一时有些发不出声音。

就在她停顿的这半秒钟，林远向前微微踏出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她更完整地护在身后，同时伸手，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奖牌盒，将那个并置的展示面转向了自己这边。

他面对着闪烁的镜头，表情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带着些许疏离的平静，声音透过嘈杂清晰地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