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1/2）

夜色深沉，基地行政楼的楼顶天台，是少数几个能避开无处不在的监控和偶尔巡视人员的僻静所在。夜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拂着苏晓颊边的碎发。她靠在冰凉的栏杆上，仰头望着被城市光晕映得有些发灰的夜空，身边站着沉默的林远。

那份来自“星途”俱乐部的邀请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心头整整一天。训练时的手感、食堂饭菜的滋味，仿佛都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影子。此刻，远离了人群和喧嚣，那份抉择的重量才愈发清晰地显现。

“那份合同……”苏晓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轻，“条件真的很好。”她没有看林远，像是在自言自语，“尤其是对你，林远。菲尔特教授的团队……那可能是让你手腕彻底摆脱困扰的最好机会。”

林远没有立刻回应。他双手插在队服外套的口袋里，目光投向楼下远处训练馆依旧亮着的几盏灯，那是还在加练的队员。他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也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

“嗯。”良久，他才低低应了一声，承认了这个无法回避的事实。顶级医疗资源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个被伤病困扰的运动员而言，都拥有致命的吸引力。他甚至可以想象，在那样专业的保障下，他或许能打出更酣畅淋漓的球，职业生涯或许能走得更远、更稳。

“还有那些钱，那些商业前景……”苏晓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自嘲，“说完全不动心，那是假的。‘全球体育偶像’？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

她终于转过头，看向林远，眼神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但是，林远，我睡不着的时候，反复想的，不是那些数字，不是那些光环。”她的语气渐渐坚定起来，“我想的是世锦赛决赛，我们赢下最后一分时，全场欢呼，但我的耳朵里，最先听到的，是看台上咱们球迷带着哭腔喊出的‘中国队牛逼’。”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回忆的激动：“我想的是，升国旗的时候，看着那面红色一点点升到最高处，胸口那股又酸又胀，恨不得把命都豁出去的感觉。我想的是，第一次穿上带有国旗标志的国家队队服时，手抖得差点系不上扣子。”

她向前一步，更近地面对林远，仰起脸，目光清澈而执着，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犹豫：“那些东西，‘星途’给不了我。再多的钱，再好的医疗，也买不走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看着自己国家的国旗因为自己而升起，听着国歌为自己奏响时的那种……重量和荣耀。”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要留在国家队。巴黎的金牌，比什么都重要。那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责任。”她没有说“我们”，只是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心的方向”。

林远深深地凝视着她。夜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她小巧的脸上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只有一种近乎信仰般的坚定。这一刻，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远比任何“全球偶像”的虚名更加璀璨动人。

他想起混合采访区她听不懂但为他骄傲的眼神，想起庆功宴上她微醺靠着自己说“和你一起拿冠军真好”，想起母亲看着她时满意的笑容，想起训练场上她无数次灵动坚决地执行他制定的战术，想起她说的——“胸前的国旗，永远是最重的”。

所有的权衡、利弊、对未来的不确定，在她这番毫无保留的赤诚面前，忽然变得苍白而微不足道。他一直在用理性分析哪条路“更好”，却差点忘了，有些选择，根本不需要分析，它早已刻在了骨子里，融进了血液中。

他所追求的“更远、更稳”，如果失去了胸前这面国旗的意义，如果身边没有了这个眼神清澈、信念坚定的女孩，那将是一条何等孤独而冰冷的道路？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林远的喉头，驱散了所有的犹豫和阴霾。他伸出手，不再是插在口袋里的紧绷，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沉稳，轻轻握住了苏晓微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