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彼此的铠甲(1/2)

夜色深沉,训练局公寓楼的大部分窗户已经暗了下去,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像散落在墨色天鹅绒上的星子。

苏晓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茉莉方糕”的那封道歉信,她傍晚时在队友的小声议论中看到了。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释然,有点酸涩,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疲惫。道歉无法抹去已经发生的一切,树上那双“眼睛”带来的寒意,偶尔仍会在午夜梦回时惊扰她。

但真正让她无法入睡的,是林远。

他这段时间太沉默了,训练也太狠了。那种沉默不是以往的专注,而是带着一种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在心底的、令人心惊的压抑。她想起下午在泳池边,他紧绷如石的脊背,和他最后握住她手时,那微微的颤抖。

她摸过床头的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映亮她的脸。手指悬在和林远的聊天界面上,那句“你睡了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最终,她放下手机,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同屋的女伴已经睡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苏晓披上一件薄外套,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能做些什么,只是心底有个声音驱使着她,不能让他一个人。

她走到楼梯间,这里通常没有人。刚推开防火门,却意外地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坐在楼梯拐角的台阶上。

是林远。

他屈着一条长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指间并没有烟,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低着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整个人融在阴影里,像一头暂时收敛了所有锋芒、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在瞬间锐利如鹰,待看清是她时,那锐利才迅速褪去,转化为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惊讶,和更深沉的复杂。

“怎么还没睡?”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

苏晓站在门口,看着他被阴影勾勒出的、显得有些孤寂的轮廓,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反手轻轻关上门,走了过去,在他下面一级台阶坐下,抱着膝盖,侧头看向他。

“睡不着。”她轻声说,顿了顿,补充道,“看到……那封道歉信了。”

林远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有什么笑意,只有淡淡的嘲讽和疲惫。“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他转过头,目光透过楼梯扶手间的空隙,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冰冷的无力感:“道歉改变不了任何事。树上不会因为一句道歉就长不出偷拍的人,酒店房门该被敲响还是会被敲响。”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微微发白。

“我只是觉得……”苏晓斟酌着词语,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我们好像……被关在了一个透明的笼子里。外面的人能看见我们的一举一动,而我们,连正常地走路、说话,甚至……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林远身体微微一僵,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他没有反驳,因为这正是他们此刻最真实的处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同病相怜的依靠感。

过了许久,林远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坦诚:“我受不了。”

苏晓抬眼看他。

他依旧望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下颌角锐利得仿佛能划破夜色。

“我受不了他们那样看你,受不了你被吓哭,受不了你连走一段路都要提心吊胆……”他的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在机场,在树下,我他妈……我真想……”

他想说什么,却又猛地顿住,像是意识到那种暴力的念头本身,就是另一种失控。他烦躁地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将后面更激烈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以前觉得,只要我游得够快,跳得够高,拿到足够多的金牌,我就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一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挫败,“可现在我发现,我连……我连让你安心地走一段路都做不到。”

这声低语,像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在苏晓的心上。她终于明白,他这些天的沉默和自虐般的训练,根源在于此——一种强烈的保护欲,与面对无孔不入的恶意时,所产生的巨大无力感之间的激烈碰撞。

她看着他低垂的、写满自责的侧影,忽然不再害怕,也不再觉得委屈了。

她伸出手,没有去碰他紧握的拳头,而是轻轻覆在了他撑在身侧、冰凉的手背上。

林远身体猛地一震,倏然转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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