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眼的平静（1/2）

队内测试赛的泳池边，气氛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紧张。

没有国际大赛时山呼海啸的助威，看台上只零星坐着几位教练、替补队员和必要的工作人员。但空气里弥漫的竞争意味却丝毫未减，这是检验阶段性训练成果的关键时刻，每个人都绷着一根弦。

苏晓站在出发台前，调整着泳镜，目光快速扫过隔壁泳道的林远。他正专注于自己的准备活动，拉伸着肩背肌肉，侧脸线条冷硬，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更没有看向她这边。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这种在公开场合、尤其是比赛相关场合的“零交流”，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各就各位——”裁判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苏晓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弃，俯身，指尖扣住冰冷的出发台边缘。

发令枪响！

八道身影几乎同时跃入水中，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这是主项200米混合泳的测试。苏晓入水后便按照自己的节奏，蝶泳、仰泳、蛙泳、自由泳，四种泳姿切换流畅，体力分配精准。她能感觉到旁边泳道林远的存在，他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始终保持着极具压迫感的领先优势。

但这并未干扰到她。相反，那种知道他在不远处同样奋力拼搏的感觉，像一种无形的锚，让她的心异常安定。他们不是在彼此竞争，而是在各自的轨道上，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触壁！电子计时器定格。

苏晓摘下泳镜，大口喘着气，看向成绩板。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一点，稳定中有提升。她心里微微一松，扶着池壁准备上岸。

林远也几乎同时触壁，他的成绩毫无悬念地排在第一位。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利落地翻身上岸，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遇。

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克制到了极点。他只是极轻地、几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幅度小到除了苏晓，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

那是一个属于运动员之间的、对彼此成绩和状态的认可。

苏晓心头微暖，也轻轻颔首回应。

随后，便是颁奖。虽然是队内测试，但流程一丝不苟。前三名站上简易的领奖台，教练为他们挂上“奖牌”——其实是不同颜色的绶带。

林远作为第一名，站在最高处。苏晓是第二名，站在他旁边低一级的台阶上。

无数次的训练和比赛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们在镜头（即使是队内记录用的镜头）转过来时，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开了半步的距离，并肩而立，却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颁奖结束，工作人员示意他们可以合影留念。

林远率先伸出手，不是朝向苏晓，而是向着获得第三名的另一位男队员，进行了标准的、队友式的握手。然后，他的手掌才转向苏晓。

苏晓也伸出手。

两只都还带着池水湿意的手，在空中礼节性地、一触即分地握了一下。

掌心接触的时间，短暂到连彼此的温度都来不及传递。

就像两个最普通不过的、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竞争的队友。

现场负责拍照的工作人员似乎有些失望，快门声听起来都少了点激情。

苏晓垂下眼睫，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涩意。这就是他们必须维持的“正常”，在所有的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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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试赛结束后，没有额外的安排，队员们各自解散，返回位于训练局内的运动员公寓。

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训练局内绿树成荫，显得比白天安静许多。

苏晓和同屋的女伴一起往回走，心情有些复杂。测试成绩不错，值得高兴，但那种无处不在的、需要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又像一层薄雾，笼罩在心头。

走到公寓楼下，女伴突然“哎呀”一声，摸了摸口袋：“我手机好像忘在力量房了！晓晓你先上去，我回去找找！”

“好，你快去吧。”苏晓点点头。

看着女伴跑远的背影，她转身走进公寓楼。楼道里空无一人，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亮起，发出昏黄的光。

她住在三楼。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