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镜头的两端（1/2）

日子在一种微妙而持续的变化中悄然滑过。林远依旧坚持着他那笨拙而沉默的“台阶铺设”工程。每天的早餐等候成了固定的仪式，他不再找蹩脚的借口，只是沉默地将温热的袋子递过去，然后在苏晓接过并低声道谢时，眼底会飞快地掠过一丝心满意足的光。

训练馆里，他不再像幽灵般游离在边缘。他依旧话少，但会默默帮苏晓捡起滚远的球，会在她需要更换汗湿的毛巾时，提前将干净的放在她球包旁边。他的目光依旧时常追随她，但那目光里，不再是挣扎和痛苦，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以及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

他在观察她的反应，捕捉她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像是一个虔诚的学徒，在学习一门名为“苏晓”的高深学问。

苏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依旧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和距离，但内心那座坚冰筑成的堡垒，正在以一种她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的速度，从内部开始融化。人心是肉长的，面对一个曾经骄傲不羁的人，放下所有身段，用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方式持续不断地示好，很难完全无动于衷。

她开始偶尔，在无人注意的间隙，目光会在他专注训练的背影上停留片刻。会在他因为一个高难度救球而赢得满堂彩时，唇角会几不可察地牵动一下。会在接过他递来的早餐时，除了“谢谢”，偶尔会多问一句：“你吃过了吗？”

每一次这样微小的、几乎算不上互动的互动，都能让林远暗自雀跃许久，训练起来也仿佛更有干劲。

这种变化，自然逃不过队友们雪亮的眼睛。食堂里，训练场上，那种看好戏的、暧昧的低语和眼神交换渐渐多了起来。周雨薇更是无数次用胳膊肘撞苏晓，挤眉弄眼，低声调侃：“哎，我看某只‘野王’快被驯化成家犬了哦？”

苏晓总是用眼神制止她，脸上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却不予置评。

然而，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一场看似普通的队内总结会后。

教练组为了提升队员们的战术素养和自我认知，近期引入了一套新的视频分析系统，多机位高清拍摄训练和队内赛，便于后期精细复盘。

这天下午，全体队员聚集在会议室，观看前几天一场高强度对抗赛的录像。大屏幕上，画面清晰，球的旋转、运动员的步伐、表情都一览无余。

当播放到林远和苏晓那场混双对决时，会议室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虽然那场不欢而散的比赛已经过去，但伤疤被再次揭开，总归不是愉快的体验。

苏晓垂着眼，不太想看屏幕上那个失控的自己和不耐烦的林远。

然而，随着录像的播放，尤其是几个关键分的慢动作回放，一些当时被激烈情绪掩盖的细节，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一次多拍相持后，苏晓冒险抢攻，被对手防回一个极其刁钻的追身球。眼看苏晓重心已失，无法有效回球，画面中，原本在远台的林远，如同猎豹般瞬间启动，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速度和角度横向移动，硬生生用一板非常规的“海底捞月”，将球救了回去，虽然质量不高，却为苏晓赢得了调整重心的宝贵时间。

镜头捕捉到他完成这个救球后，因为惯性狠狠撞在旁边的挡板上，发出一声闷响，而他只是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目光却第一时间投向苏晓，确认她无恙。

还有一次，苏晓发球后，对手接发球质量极高，直接拧向林远的正手大角度。所有人都以为那一分必丢无疑。画面中，林远眼神一厉，整个身体极度舒展，几乎是凭着本能和超强的身体素质，侧身腾空，打出了一板质量极高的反拉，直接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