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糠粑和观音土(1/2)

石壁庄旁边就是一条土路,黄泥滂到乡场的人都要从这里路过。路边的行人早已没了人形,一个个如同被风吹着走的骨架。那天,一个皮包骨头的大小伙子,踉跄着走过石壁庄,眼见着就走不动了,还没扶到路边的桂圆树,“噗通”一声就栽倒在路旁。

郑克伦正端着准备喂小儿子的半碗米汤,心里猛地一揪。放下碗,她快步走过去,探了探那小伙子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作孽啊……”她低声喃喃,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回家,将那碗救命的、稀薄的米汤端了出来。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托起小伙子的头,将碗沿凑到他干裂的唇边。

温润的液体触及嘴唇,那小伙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猛地睁开。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把抱住碗,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咕咚”声。一碗米汤下肚,他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

他看着克伦,眼眶瞬间红了,挣扎着想磕头:“婶子……谢…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 声音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

克伦扶住他,心酸地摆摆手:“快莫这样,一碗水米,哪个看到了能忍心?快走吧,找地方歇歇力。”

到了冬天,日子更是难熬。寒风像刀子,刮走的不仅是温度,还有人们身上最后一点热气。许多人开始手脚浮肿,皮肤按下去就是一个坑,久久不能复原。村里隔三差五就响起送葬的唢呐,调子凄厉。

能吃的都吃光了,目光所及,都是不能下咽的东西。克伦看着饿得直哭的孩子们,把心一横。半夜,她叫上杜辉。

“他爹,”她的声音在寒风里发颤,“保管室后墙那个洞,我看过了,能钻进去……里面还有不少米糠。”

杜辉沉默了一下,黑暗中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被抓到……”

“抓到顶多是批斗,饿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克伦的语气异常坚决。

夫妻俩趁着月色,像两个鬼影,悄悄翻过矮墙,钻进保管室,用手拼命地刨了两大篓米糠。克伦又摸到石谷子坡上,借着微光,用刀将大女儿廷慧无心种下、却已长得一扎长的红萝卜秧子全割了下来。

回家后,她把萝卜秧剁碎,和着米糠,掺上一点点水,在手心里用力捏成一个又一个黑乎乎、扎手的糠菜团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