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欲将王冠戴 必承冠之重(2/2)

闻之,柳氏暗笑,世人都说你机关算尽智慧深,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遇那昊郎计不成,你心急如火气不顺,权且惺惺惜惺惺,耐着性子不做落井下石之人,你却撩蜂拨刺不容人,休怪我出言不养耳。于是应道:“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说的未必全对,姚夫人性子乖僻是不假,可也不是一无是处,所长之处便是有口无心,何况女人家能有何主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但凡夫君铁板钉钉之事,女人家纵然有千般不乐,不亦得遵从道义守那三从四德之规么。”

柳氏瞄了一眼李延昊,见他无所反应,便继续引惑,“外界事物本不该女人家说长论短,既然姐姐想听我敢布腹心,我也就大言不惭了,夜里之事吾与姐姐看法略有分歧,郑清他等身手非一般江湖侠士可比,若真是打得如此费力,这伙贼人的武艺绝非等闲,若为盗财,千里迢迢赶来瞅着一座空宅下手理儿决然不通,只有‘复仇’方可顺理成章,而外贼若无内贼引导岂能得心应手,兵书中说:‘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再则,成、李两家即是亲家又是志同,双姓合力,救頽运之艰,扑燎原之火,除群凶于城社,廓妖于氛远服,拯兴氏之溺矣。”

李梦含心里原就隐着一腔的弥天恨事,闻他调三斡四,透骨酸心,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心头刺吐不了咽不下,真想一掌劈死这搅家之不良人,但终归理智占了上风,心里恨得恶狠狠,面上则十分平静道:“弟妹此言乃欺人之谈,聊以自娱,若是火之燎原,不可向迩,究竟谁是谁非,谁错谁对,燎若观火。侃侃訚訚,凭空猜测,断章取义,能定人之罪也?”说到此,他摇头叹息:“人生百态,各取所需,贫不学俭,富不学奢,言自然也。树木虫蛀,风必摧之,乃实也。”

恶紫夺朱、倒打一耙、引风吹火的伎俩柳氏丝毫不逊于李梦含,他淡笑道:“如姐姐这般闳识孤怀者区区之众,说人世诸般戏事,岂少得了待酒陪饮、追欢卖笑、遣兴陶情、解闷破寂之人,可可蠢钝,区区之心,姐姐就全当遣兴陶情矣。”

李梦含似笑非笑道:“说来也是,贪心无止境,何时方始休,欲将王冠戴,必承冠之重。”

春秋无义战,李延昊无心奉陪,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两句,待要离去,黄贤柏来报,他等在清理失火现场时发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尸,他与凌风初步辨认像是香玲,却又确认不下,因牵涉人命,不敢拖延,便急忙回来禀报。

此厄信非人所料,众人的眼睛刷地一下都转向了柳氏,而他则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不迫道:“以偏概全,岂行呼?古之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说罢一声叹息,吩咐待立一旁的白灵去唤香玲过来。

突如其来的风起云蒸未令柳氏有一丝惊慌乃瞎掰也,只是他属智者,未乱方寸,先则制人,后则为人所制。聪明的他岂能不知,当务之急,应先声后实,才易破出险境。因此,他来了一个先发制人,好赢得一些空闲,想出对策平息眼前这场岌岌乎骀哉的恶战。

白灵应声后却未动弹,柳氏好是不爽,暗骂,死丫头,平日里精灵古怪,在这节骨眼上却拉不上市了?转眼一想,此女天资颖悟看来是有了主张,他便装着责斥道:“死丫头耳聋啊?还不快些去唤香玲过来回话。”

白灵见主子动怒,不敢怠慢,急忙向外走去。可走两步便转过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黄贤柏一会,迟疑道:“奴婢刚才听的真真切切,尸体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那么黄爷又是如何辨认出死者是香玲呢?”

雾里看花本就令人满腹狐疑,此话一出教人安可不惑?本就叫人喘不过气的紧张空气无形之中又添加了一股浓浓的血腥。

遭到质疑,黄贤柏不得不将刚才的话扼要地重复了一遍,从衣袖里掏出一支发簪递与白灵道:“想必这发簪白灵姑娘并不陌生吧?这是从死者头上取下来的。”

白灵接过发簪仔细端详后张了两下嘴都未能出言,泪水却如乱箭般川流不息……

柳氏见此,走过去从他手上拿过发簪打眼看了一下,话中有话道:“黄师爷对此簪如此熟悉,想必是师爷赠与玲丫头的了?”

主仆二人玩弄技巧,反客为主,要嫁祸于人,黄贤柏未露畏色,只是不紧不慢地应道:“要说此簪属下的确不陌生,柳夫人亦该不生疏也。”

翘蹊作怪,李延昊向柳氏要过发籫反复端详后朝黄贤柏问道:“此发籫不就是兄嫂当年赠与王夫人的那支簪?岂会戴在死人头上?怪乎。”

黄贤柏回道:“大人,此簪的确是当年愚夫妇孝敬王夫人之物,在柳夫人的二十四寿辰时,王夫人赠与了柳夫人,后闻柳夫人把这支发簪赏了丫鬟香玲。”

此言一出,柳氏心里略有几分慌乱,恨自个夜郎自大,竟然忘了事败后的应对之策,但事已致此,只得故做不屑,威胁道:“偏怀浅戆,自负其能,辄欲以卵敌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