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夜灯下的苏醒与暖粥（2/2）

沙发床上，凌儿先有了动静。

意识像是沉在温暖的海底，一点点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不再是医院那种令人不安的气味，而是熟悉的、属于“家”的淡淡馨香，混合着一丝食物的清甜。然后是触觉，身下是柔软至极的支撑，被子轻柔地覆盖，左手腕被小心地垫高，避免了压迫。没有冰冷的仪器贴片，没有扎人的针头（营养液通过更细更软的留置针缓慢滴注，几乎感觉不到）。

她极慢地、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但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她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轮廓，和墙角那盏散发着柔和暖黄色光晕的落地灯。不是医院惨白的顶灯。她微微偏头，看到了旁边沙发上同样静静躺着的杨超越，呼吸平稳，睡得正沉。

然后，她看到了坐在自己沙发边地毯上的孟美岐。

孟美岐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的软垫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手里拿着一本书，但书页很久没有翻动。她侧着脸，目光落在凌儿脸上，不知已经这样看了多久。暖黄的灯光在她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眼底有未散的红血丝和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宁静、专注，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小心翼翼的神情。

看到凌儿睁眼，孟美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握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但她没有立刻出声，也没有急切地靠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在确认凌儿是否真的醒了，是否安好。

凌儿的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轻咳像是一个信号。孟美岐立刻放下书，倾身向前，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凌儿？醒了？感觉怎么样？渴不渴？”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插着弯曲吸管的保温杯，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将吸管凑到凌儿唇边。

温水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滋润了干涸的喉咙。凌儿小口地啜吸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孟美岐。队长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肃或冷静自持，只有一种近乎柔和的关切，和眼底那无法掩饰的、浓重的疲惫。

“美岐姐……”凌儿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嘶哑微弱，“你……没睡？”

“睡了一会儿。”孟美岐简短地回答，用指腹轻轻擦去凌儿唇角的水渍，“还难受吗？头还晕不晕？饿不饿？厨房温着粥。”

一连串的问题，却不再带有任何压迫感，只有纯粹的关心。凌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孟美岐的肩膀，看向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那里亮着一盏小灯，隐约能看到赖美云和徐梦洁正轻手轻脚地忙碌着什么，空气中飘来的米粥香气更明显了。

“超越姐……”凌儿看向旁边。

“超越还没醒，但睡得挺安稳，体温正常。”孟美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声音依旧很轻，“宣仪在那边守着。”

凌儿这才注意到，在杨超越的沙发另一侧，吴宣仪也以类似的姿势坐在地毯上，头靠着沙发扶手，似乎睡着了，但一只手还轻轻搭在杨超越的被子上。

心底最深处那块一直紧绷着、冰冷着的角落，仿佛被这昏黄灯光下的景象，被孟美岐温柔的动作和声音，彻底熨帖温暖了。所有关于“不被原谅”、“是麻烦”、“会被抛弃”的恐惧，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荒谬而不真实。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眼眶，视线再次模糊。

“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又让你们……担心了……”

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后果而道歉，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带给姐姐们的负担和牵挂，心中充满了愧疚和心疼。

孟美岐看着她涌出的泪水，没有阻止，也没有说“没关系”，只是伸出手，用温暖的掌心，极轻地贴了贴凌儿没有输液的那边脸颊，拭去一滴滑落的泪珠。

“傻瓜。”她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知道我们担心，以后就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做危险的事，别让自己生病，别……再躲起来了，好吗？”

凌儿用力点头，泪水流得更凶，却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宣泄般的、混合着愧疚、感动和终于落地的安心。

就在这时，旁边沙发上的杨超越也发出了一声含糊的嘤咛，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适应光线，然后扭过头，看到了正注视着她的吴宣仪，和旁边沙发上正在流泪的凌儿以及守着的孟美岐。

“宣仪姐……”杨超越的声音同样沙哑，带着初醒的懵懂，“我……我们又进医院了？”

吴宣仪立刻清醒过来，脸上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泪光的笑容，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我们在家。你和凌儿都回家了。感觉怎么样？想不想喝水？”

杨超越看了看四周，确认了这确实是宿舍，眼神也渐渐清明，然后，她想起了晕倒前那一幕——门打开，姐姐们的脸，还有自己那句没说完的道歉。

羞愧和难堪再次涌上，她瘪了瘪嘴，眼圈也红了：“宣仪姐……对不起……我又搞砸了……害你们……”

“嘘——”吴宣仪用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摇了摇头，眼神温柔而坚定，“不说这个了。醒了就好。饿不饿？小七和彩虹熬了很好喝的南瓜小米粥，一直温着呢。”

像是呼应她的话，赖美云和徐梦洁已经端着两个小碗，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碗里是熬得金黄软烂、散发着香甜热气的南瓜小米粥，上面还点缀着几颗细碎的桂花。

食物的暖香，姐姐们温柔的目光，房间里安心的氛围，驱散了最后一丝昏沉和不安。

凌儿和杨超越在孟美岐和吴宣仪的帮助下，被稍微垫高，靠坐着。赖美云和徐梦洁小心地喂她们喝粥。粥的温度刚好，软糯香甜，顺着食道滑下，温暖了冰冷的胃，也熨帖了疲惫的心灵。

其他听到动静的姐姐们也陆续轻轻走过来，围在沙发边，没有人多问什么，只是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们，偶尔递一张纸巾，或者帮忙调整一下靠垫。

灯光温暖，粥香氤氲，姐妹们的脸庞在光影中显得柔和而亲切。

身体依然虚弱，精神依旧疲惫。但这一次，她们不再感到孤单和害怕。

门早已打开，心结在无声中消融。在这个她们共同称之为“家”的地方，在姐姐们无言的守护和温暖的粥肴里，凌儿和杨超越知道，无论曾经如何胡闹，如何让人操心，她们始终是被爱着、被需要着的。

漫长的、充满波折的一天，终于在夜色与暖粥中，归于平静与安宁。而真正的休养与康复，以及那些或许不再那么沉重的“以后”，都将在这样的温暖中，慢慢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