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墨痕心画(2/2)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白子画握住她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出青白色。胸腔里那股熟悉的、尖锐的痛楚再次席卷而来,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难过?
是啊,他的名字,贯穿了她短暂而炽烈的一生,带给她的,是严苛的束缚,是锥心的误解,是穿心而过的悯生剑,是永世不得轮回的诅咒。如何能不难过?
他几乎要承受不住她这无心的一问,那平静无波的面具之下,是汹涌澎湃的悔恨与痛楚。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几乎破体而出的情绪压回心底。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沉的、化不开的墨色。
“是错觉。”他声音沙哑,却尽力维持着平稳,握着她的手,轻轻放下笔,“名字本身,没有情绪。”
他松开她,走到案前,将那张写着两人名字的纸轻轻移开,换上一张新的。
“来,”他重新执起笔,递给她,试图引导她分散注意力,“试试看,自己写写你的名字。”
花千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笔,顺从地接过去。她模仿着他刚才的动作,笨拙地握着笔,在纸上划下歪歪扭扭的痕迹,不成字形。
她似乎被这新奇的“游戏”吸引了,暂时忘记了方才那个关于“难过”的问题,专注地与手中的笔较劲。
白子画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阳光洒在她低垂的脖颈上,纤细脆弱。她每画出一笔不像样的痕迹,都会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正确。
他耐心地指点着,告诉她哪里该重,哪里该轻。
室内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她偶尔发出的、含糊不清的模仿读音。
白子画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旁边那张并排写着“小骨”与“子画”的纸上。
墨痕犹湿,如同他们之间,永远无法真正擦干的过往。
他教会她写字,是想为她空茫的世界留下一些确定的、美好的印记。可第一个浮现在她笔下的,依旧是与他相连的、带着悲伤底色的名字。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宿命。
缠绕,伤痛,无法剥离。
他看着她努力描画的侧影,心中一片冰冷的涩然。
就这样吧。即便她的世界里,关于他的记忆只剩下“难过”,他也认了。只要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他还能守护着这片由他亲手造成的空白。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