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渐染的灰与无声的网（1/2）

陆宸觉得，最近的日子过得格外……平滑。

这种平滑感并非物理上的，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体验。就像乘坐一辆行驶在绝对光滑平面上的车，没有颠簸，没有转弯，甚至连风景的变化都缓慢到近乎停滞。起床、吃饭、玩游戏、看无脑综艺、睡觉……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精确复制粘贴，连情绪起伏都被熨烫得平整无比。

起初，他觉得这简直是“躺平”的最高境界，是他梦寐以求的终极安逸。

但不知从何时起，在这片过于平整的精神图景中，一丝极其微弱的乏味感，如同水渍般悄无声息地渗透出来。

这天下午，他照例瘫在沙发上，手指机械地滑动着手机屏幕。屏幕上，大数据推送的短视频一个接一个地自动播放，内容无一例外都是他最常看的游戏集锦、猫咪搞笑、美食探店。精准，高效，完全符合他的“舒适区”。

然而，看着屏幕上那只第n次把毛线团滚下沙发的蠢猫，陆宸第一次没有勾起嘴角，反而觉得有点……腻了。

他手指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搜索点别的什么，比如最近有没有新出的科幻大片，或者哪个博物馆开了新展览——这些是他很久以前，还在修仙界挣扎求存时，对“现代文明”残留的一丝好奇幻想。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像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柔软的壁垒。一股莫名的阻力从心底浮现，混合着“麻烦”、“没必要”、“看了也那样”的念头，迅速将那点微弱的好奇心掐灭。

他的手指最终没有在搜索框里输入任何字符，而是继续向下滑动，回到了那永无止境的、为他量身定制的信息茧房之中。

“清道夫”监测到了这次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意图偏离”。

「目标出现微弱的信息探索倾向，倾向偏离预设舒适区。」

「倾向强度：极低。持续时间：小于1.毫无察觉。

他最近迷上了一款极其弱智的放置类手游，每天上线就是点点点，收集资源，升级建筑，看着数字缓慢增长。这种不需要动任何脑子、纯粹消磨时间的活动，完美契合了他当前的状态。

妹妹陆瑶几次想拉他出去，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甚至连父母都察觉到儿子似乎越来越“宅”，旁敲侧击地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没有啊，挺好的。”陆宸总是这样回答，语气平淡，眼神缺乏波澜，“就是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在家待着舒服。”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态度也挑不出毛病，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对一切外界事物缺乏兴趣的冷漠，让家人隐隐感到不安。

这天晚上，陆瑶硬拉着他到小区散步。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爽，吹在脸上很舒服。小区里遛弯的人不少，孩子们在嬉笑打闹，充满了生活气息。

陆宸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着，目光扫过周围熟悉的一切，内心却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他甚至觉得邻居家小孩的笑声有点……吵。

“哥，你看那边，新开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书店，还带咖啡厅呢，我们周末去看看？”陆瑶指着小区外一处新装修的店面，试图引起他的兴趣。

陆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家书店的灯光看起来很温暖，橱窗里摆放着一些新书和文创产品。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有点兴趣，至少不会排斥。

但现在，他几乎是本能地抗拒。

“书店？人肯定多，而且咖啡肯定又贵又难喝。”他撇撇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网上什么书没有？干嘛非得跑去闻油墨味？”

陆瑶愣住了。她记忆中哥哥虽然懒，但从不至于对“书店”这种地方也抱有如此负面的评价。

“哥，你……”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陆宸的脚步突然微微一顿。

他的视线，越过小区围墙，投向了远处城市夜空下，那片被霓虹灯映照得有些模糊的星空。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的力量之湖，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不是流速的变化，而是如同湖底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无法感知的涟漪。

这波动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