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弃子(1/2)
孤狼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眼睫沉重黏着似的费力掀开数次,才勉强撑开一条细缝。
柴房里光线昏沉得发闷,只有屋顶破洞漏下一缕斜斜的天光。他这才混沌地想起,在杂院扛着沙袋练功时,突然传来的重击,跟着便失去了知觉。
还没等他把乱成一团的思绪理清楚,柴房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就因为他们被苏府的人抓了,就要了他们的命?咱哥几个跟主子这么多年,刀山火海里都一起闯过,就这么随便处置了,良心上实在过不去啊……”
是个带着犹豫的嗓音,说话时还忍不住往柴房方向瞥。
“良心能当饭吃?能保得住主子的事?”另一个声音更冷硬,裹着毫不掩饰的不耐,“你忘了昨儿在衙门那副德性?不过是挨了两板子,就哭爹喊娘的,腰杆都直不起来,转头就往官差那边递眼神——这不是背叛是什么?留着他们,迟早把主子的老底全抖出去!”
孤狼的呼吸骤然停滞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疼得他脑仁发木。他猛地想起昨夜想起被官差抽打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他浑身血液都似要凝固。
“那……用毒酒?还是找根绳子勒死?”先前那犹豫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明显的发颤。
“给他们留个全尸,也算是主子仁至义尽。”冷硬的声音沉了沉,多了几分阴狠,“先拿棍子打几轮出出气,谁让他们坏了主子的事。打完了就喂他们喝特制的迷药,能让他们永远睡过去的那种,比毒酒干净。”
脚步声越来越近。孤狼猛地闭眼,自己是成了要被灭口的弃子。
前头那人端着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药汁,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后头那人攥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木棍上还沾着点泥土,一看就是刚从柴堆里抽出来的。
“醒了就别装死。”端药的人开口,声音隔着黑布传出来,含糊却冰冷,“给你个机会,说清楚——昨儿在衙门,你跟官府告发了主子什么事?说了,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孤狼猛地睁开眼,通红的眼尾泛着湿意。他自小在市井摸爬滚打,后来跟着主子刀光剑影里讨生活,断过骨、受过刀伤,从来都是咬着牙硬扛,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掉眼泪——可此刻看着那碗泛着怪味的药汁,想着自己卖命效忠多年的主子,竟因为这点猜疑就要杀他,想着那些称兄道弟的兄弟早早就卖了他,委屈和愤怒像涨潮似的涌上来,眼泪“啪嗒”一声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我从没背叛过主子!”他声音沙哑得像磨了砂纸,扯着嗓子辩解,“昨儿在衙门,我连半个字都没多嘴!那些官差问什么,我都咬紧了没说!”
蒙面人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嘴还挺硬。你那几个兄弟可都招了大半,就差你了——别等我们动手。”
话音刚落,木棍就重重砸在孤狼背上。“咚”的一声闷响,疼得他眼前发黑,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却仍死死瞪着对方,不肯服软。
就在这时,柴房角落里传来几声轻响。先前被打晕的几个兄弟陆续醒了过来,他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孤狼被绑在柱子上、蒙面人举着木棍的模样,都愣住了,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惊恐。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蒙面人不耐烦地踹了踹柴房的门槛,将药碗凑到孤狼嘴边,褐色的药汁顺着碗沿往下滴,溅在他胸前的衣襟上,“喝了吧,免得遭罪。”
孤狼死死抿着嘴,药汁顺着下巴流淌,滴在地上的干草上。可当他看到蒙面人转身,将另一碗药递到最年轻的小兄弟嘴边,那孩子吓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时,他忽然泄了气——罢了,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自己先扛着,也免得兄弟们受更多苦。
“要杀就杀!别为难他们!”他猛地张口,任由那苦涩的药汁灌进喉中。药味浓烈刺鼻,顺着喉咙滑下去,烧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可他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再哼一声。
其他汉子见状,也都明白了处境。几个年长些的汉子对视一眼,没等蒙面人逼迫,就陆续凑过去,接过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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