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与李长坤选择不同路的李长岳 暴怒的皇帝(1/2)

皇宫,养心殿。

时近清晨,太阳的光辉透过雕花繁复的支摘窗,在殿内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大片大片破碎而昏黄的光斑,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映衬得这座帝国权力的核心殿堂愈发空旷、清冷,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御案之后,当今天子端坐在那张象征着九五至尊的蟠龙宝座之上,他并未批阅奏章,只是静静地靠在那里,一只手搭在冰冷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一串早已磨得光滑无比的紫檀念珠。

他微阖着双目,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看不出喜怒,唯有一股深沉的、如同渊海般的威压,无声无息地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压得人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在下首光洁可鉴的金砖地面上,五皇子李长岳正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五体投地地跪伏着。

他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华丽的亲王常服后背,已被涔涔而出的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从踏入这养心殿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父皇那看似平静、实则能洞穿一切的目光之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漫长的一百年,终于,御座之上,传来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蕴含着无上的威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李长岳的耳膜上,更重重砸在他的心尖上:

“这么说……你们,是亲眼看着……老七,在忠顺王府……撞柱而亡……却依旧,选择了效忠……忠顺?”

皇帝的声音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冰冷的寒意。

“是……是……父皇明鉴!儿臣……儿臣当时……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李长岳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与哀求,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当时……当时忠顺王势大,七弟他……他性子刚烈,不堪受辱,才……才……儿臣与二哥……势单力薄,若……若不应允,只怕……只怕顷刻间就要步了七弟的后尘!父皇!儿臣……儿臣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以头抢地,发出“咚咚”的闷响,额头上很快便是一片青紫。此刻,他心中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从二哥府中出来后,他思前想后,在投靠太上皇还是投靠父皇之间权衡了许久。最终,他想起了远在南方镇守的舅舅,那位久经沙场、眼光老辣的老将军,在给他的密信中曾无比郑重地告诫。

“五殿下,切勿再存非分之想!秦王李长空,乃不世出之人杰,其势已成,绝非人力可抗!为今之计,唯有彻底投向陛下与秦王,或可保全身家性命,若再首鼠两端,必是粉身碎骨之下场!”

正是舅舅这近乎绝望的判断,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与其将希望寄托在神秘莫测、连亲生儿子都能用作棋子的太上皇身上,不如赌一把,投向至少还念及父子之情、且拥有李长空这柄绝世利刃的父皇!所以,他才有了此刻这赌上一切的告密!

御座之上,皇帝依旧微阖着双目,捻动念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在那张威严的面具之下,汹涌着何等惊涛骇浪的情感?是丧子之痛?是被至亲兄弟背叛的愤怒?是身为帝王、却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的无力与屈辱?还是对眼前这个为了活命而摇尾乞怜的儿子的鄙夷与失望?

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老七……那个虽然资质平庸、却也曾承欢膝下的儿子,就这么……被逼死了!死在了他亲皇叔的府邸!这是何等的讽刺!何等的奇耻大辱!

但,也仅仅是一瞬的停顿,下一刻,他捻动念珠的手指恢复了平稳,速度甚至比刚才还要均匀。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敛去,只剩下帝王应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抖如筛糠的五儿子,声音淡漠,听不出丝毫喜怒:

“嗯。朕,知道了。” 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挥了挥手,“老五,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朕自有决断。你……好自为之,安分守己。朕……会保你无事。”

这轻飘飘的“保你无事”四个字,听在李长岳耳中,却如同天籁之音,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劫后余生的虚脱,涕泪横流,连连叩首:“是……是!谢父皇!谢父皇天恩!儿臣……儿臣告退!儿臣一定安分守己,绝不敢再给父皇添乱!”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冠,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养心殿,那仓皇的背影,如同身后有厉鬼追赶。

沉重的殿门在李长岳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养心殿内,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隐没,殿内完全依靠烛火照明,光线摇曳,将皇帝的身影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扭曲不定。

侍立在御案旁阴影里、如同隐形人般的大内总管太监夏守忠,早在皇帝问出那句话时,便已悄无声息地跪伏在地,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恨不得自己能化作一粒尘埃。

七皇子被逼自戕!皇叔逼死亲侄!这等宫闱秘闻、滔天丑闻,每多听一个字,都可能是杀身之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殿内静得可怕,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跪在地上的夏守忠,只觉得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后背的官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突然!

轰——!!!

一声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巨响,猛然炸裂在死寂的大殿之中!

只见御案之后,一直如同入定老僧般的皇帝,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里,再无平日的深沉与威仪,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如同实质的血色煞气。

他双臂猛然一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身前那张沉重的紫檀木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笔墨纸砚、玉玺印盒……所有的一切!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狠狠地、毫无保留地全部扫落在地!

哗啦啦——噼里啪啦!

奏章如同雪片般纷飞散落,上好的端砚摔得粉碎,墨汁四溅,如同泼洒的污血,玉玺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整个御案瞬间一片狼藉!

“放肆!真是放肆至极!!!”

皇帝霍然站起!周身原本内敛的气息轰然爆发,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血海翻腾般的猩红色煞气,如同实质的火焰般,从他体内汹涌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养心殿!

殿内的温度骤降,烛火疯狂摇曳,明灭不定,将皇帝映照得如同从九幽地狱爬出的复仇修罗!他原本威严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双目赤红如血,额头上青筋暴起,如同一头被彻底触怒了逆鳞的洪荒巨兽!

“忠顺!!!你这个乱臣贼子!!!安敢如此!!!安敢逼死朕的皇儿!!!真当朕散功之后,就成了没牙的老虎,拿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没办法了吗?!啊?!!”

皇帝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整个养心殿内疯狂回荡,震得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他口中的“散功”,显然涉及某种皇室隐秘。

无尽的杀意与暴戾之气,如同海啸般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席卷开来,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隐忍、需要权衡的帝王,而是一个被杀害了儿子的父亲,一个被臣子狠狠羞辱的君主,他要报复!要用最血腥、最酷烈的手段,让所有胆敢挑衅皇权、残害皇嗣的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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