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战争与流言(下)(2/2)
然而不到四十八小时,又有前方传回消息,带来截然相反的噩耗:鲁尔斯先锋部队陷入埋伏,遭遇卡顿军伏击,死伤逾千,多名贵族骑士阵亡,罗尔斯镇不仅未被夺回,反而被敌军加固。
这类反复无常的战报接连不断:某地宣称大捷,翌日便传来守将战死、据点失守;某处说援军已至,转头又传补给线被截、部队断粮投降。
甚至有传言称,卡顿公国已派奸细进入鲁尔斯王国,故意散布假情报,扰乱鲁尔斯的指挥与民心。
起初,王国官方以肃清敌国奸细为名,每日在城中心广场公开处决抓获的卡顿间谍与趁乱作恶的流寇。铁笼悬挂,斩首示众,血染石板,意在震慑内外之敌,稳定民心。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审查的尺度逐渐失控。凡是散布“鲁尔斯军队败退”、“某城失守”、“前线溃逃”等消息者,无论身份,无论证据,皆被冠以“通敌”、“动摇军心”之罪。有人因酒后私语被捕,有人因转述伤兵之言被举报,甚至只是表达担忧,便遭密探记录在案。
艾菲斯曾亲眼见到一个前一天晚上还在酒馆大谈阔论前线战况的醉汉,第二天便被押上广场处刑台。
他裤裆湿黄,双腿颤抖,嘶声哭喊:“我只是听人说的!我真的不是间谍!”
围观者沉默低头,无人应答,只有刽子手冰冷的斧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一时间,言者有罪,闻者牵连。街头巷尾人人噤声,邻里之间不敢深谈战事。表面上,恐慌言论被压制,城中“秩序井然”,实则恐惧已深入骨髓。
这种以封口代替真相的高压手段,非但未能安抚民心,反而激起更强烈的不安。百姓不再相信官方战报,转而相信最坏的可能。恐慌之下,家家户户开始疯狂囤积粮食、盐、粮食等生活必需品,商铺货架一日之内被扫空。
商人亦趁机操纵市场,囤积居奇,将物价推向疯狂的高度。一袋面粉的价格翻了三倍,一瓶低阶治疗药水竟卖出战前五瓶的价钱。
在等待入会结果的日子里,艾菲斯的内心一日比一日焦灼。起初,他尚能勉强维持镇定,强迫自己按时冥想,梳理体内魔力,以求心境平稳。
可随着时间推移,科扬城的气氛却愈发凝重,艾菲斯无法再静下心来冥想。
他试图闭眼冥想,可刚沉下心,脑海中便浮现各种画面,有征召令出现然后自己被调往前线的画面、有魔法师协会通知不被录取的画面,甚至有罗德兰特的事情被暴露,然后被押送至断头台的画面......
魔力在经脉中躁动不安,如同困兽冲撞牢笼,根本无法归于平静。
那张沉默的符文纸笺就躺在桌上,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着他最后的希望。
他一遍遍检查符文纸笺,一次次望向门口,生怕下一秒就会有征兵官破门而入。
后来,他索性不再冥想,每日在狭小的旅馆房间内来回踱步,脚步凌乱而急促,鞋底发出摩擦地板的声音,仿佛在丈量着时间的重量。
窗外的喧嚣不断渗入——巡逻军靴的踏地声、商贩的叫卖、流民的哀叹、远处广场上突然响起的处刑鼓……每一道声音都像针一样刺进他的神经。
在这座人人自危的城市里,等待,竟成了最煎熬的酷刑。
就在前线战报反复无常、真假难辨,物价一日数涨,粮食、魔材、铁器皆被列为管制物资的混乱局势下,各地治安急剧恶化;
盗匪趁乱而起,劫掠商队、洗劫村镇,甚至有流寇伪装成溃兵混入城中作案;
大量流民从北部边境涌来,衣衫褴褛,饥寒交迫,给后方城镇带来疫病与动荡的阴影;
谣言在街头巷尾疯传,恐惧与猜疑在空气中蔓延时,
艾菲斯日日苦等的那张符文纸笺,终于在一天有了回应——
纸笺亮起了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