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柏影森森(1/2)
皇陵,坐落于天启城东三十里外的栖凤山麓。山势如屏,拱卫皇城,龙脉余气至此凝结,形成一片占地极广、庄严肃穆的陵寝区域。历代帝王、后妃、有功宗室皆安葬于此,陵墓星罗棋布,神道绵长,石像生林立,松柏森然。平日里,除却定期维护的工匠和少量驻军,唯有风吹过林海与石雕的呜咽,更显幽深寂寥。
林天缘五人潜伏在栖凤山外围一处视野开阔的山脊密林中,远远眺望皇陵东区。晨雾如纱,笼罩着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和苍翠松柏,唯有那东侧一片区域,一株巨木的树冠如同墨绿色的云盖,高出周围林木一大截,即便相隔数里,依然能感受到其磅礴的生命力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滞感**。
“那就是‘千年柏’?”石破天咂舌,“好大一棵树!比南疆的榕树王也不遑多让。”
“千年岁月,扎根龙脉余气,吸纳东方青木星力,自然非凡。”司辰凝视着那巨柏,眉头微蹙,“但我确实感应到,它的灵性如同被厚茧包裹,生机勃勃的表象下,是一种深深的‘困倦’与‘束缚’。而且……皇陵整体气场,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
“如何奇怪?”林天缘问,同时自己也运起灵觉感知。此地远离核心,又有皇陵自身风水格局隔绝,感知十分模糊。
“皇陵属阴宅,本应以‘安魂定魄,福荫后人’为主,气场当是**沉静、肃穆、内敛**的阴属性。栖凤山龙脉余气为它提供根基,使其不至于沦为死寂绝地。”司辰缓缓道,“但此刻我感知到的,却是一种**沉闷中带着躁动,肃穆下藏着隐痛**的矛盾感。就像……一个本该安眠的巨人,身体里却有许多处地方在发炎、在坏死,让他不得安宁,却又因某种力量强制压抑,无法宣泄。”
杨文渊点头附和:“确有此感。方才我以望气术远观,皇陵上空的气象,本该是淡淡的、稳定的灰白色(阴气为主,略带龙脉余气的金黄),但此刻却见丝丝缕缕的**暗青色**与**灰黑色**气流,如同病态的血管,在灰白底色下隐隐浮现、扭结。尤其是东侧千年柏方向,暗青色最为浓郁,几乎形成一片淡淡的青黑色云盖。”
“暗青近黑,在风水气色中,多主**木行病变、生机淤塞、妖异滋生**。”林天缘沉声道,“木气本当青翠盎然,若变得暗沉近黑,便是失了生发本意,转向阴邪、僵化、或是被外邪侵染控制。这与玄溟族长所说的‘僵化’、‘阴蚀’,以及‘催生而无魂’的草木异状,完全吻合。”
“皇陵有重兵把守,神道入口、各陵寝门户皆有岗哨,还有定期巡逻的卫队。”苏雨晴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移动黑点和固定哨位,“我们如何靠近东侧?更别说接近那株被重点关注的千年柏了。”
林天缘观察着地形和守卫分布,又看了看天色。此时已近午时,阳光正烈,雾气散尽,视野极好,但同时也意味着隐蔽更加困难。
“强闯绝不可行。”杨文渊道,“需智取,或等待时机。皇陵虽守卫森严,但面积广大,总有漏洞。我们可分头查探,寻找守卫相对薄弱,或风水格局上可能存在‘生门’、‘隙地’的区域。林公子,司辰姑娘,你们对地脉风水感应最强,可着重感应皇陵外围地气流动异常或‘滞涩’之处,那或许便是阵法薄弱或天然形成的通道。”
五人分成两组。杨文渊带着石破天、苏雨晴为一组,沿着皇陵外围较远的山林潜行,负责观察外围守卫换班规律、巡逻路线,并寻找可能存在的隐秘小道或排水涵洞等物理入口。
林天缘与司辰为一组,凭借对地气风水的敏感,沿着皇陵边缘更靠近屏障的位置移动,以灵觉细细“触摸”那无形的风水结界,寻找气场流动中的“瘀点”或“缝隙”。
皇陵的风水格局,以整个栖凤山为靠,前方有玉带水(一条人工引凿的护陵河)环绕,左右有青龙、白虎砂山拱卫,明堂开阔,确是一等一的阴宅吉地。外围更设有**“九幽安魂阵”**(地官传承中有提及),此阵并非杀阵,主要作用是**稳固阴气,安抚亡灵,隔绝外邪侵扰,并让擅自闯入的活人产生方向错乱、心神不宁之感**,最终迷失或自行退出。
林天缘和司辰此刻,就行走在这“九幽安魂阵”的边缘。阵法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墙壁,又如同粘稠的胶质,阻碍着灵觉的深入,并不断散发出一股令人昏沉、想要远离的意念。
“阵法力量很均匀,没有明显的缺口。”司辰感应了许久,摇头道,“布阵者造诣极高,而且似乎历代都有维护加固。”
林天缘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将手掌贴在地面,厚土之力混合着新得的玄冥水意,如同最细腻的触须,沿着土壤、岩石的缝隙,向皇陵方向的地下深处探去。他在寻找的不是阵法的“漏洞”,而是地脉“气”的自然走向。
厚土载物,亦能感知万物承载之“力”;玄冥润下,善察水汽渗透之“径”。
良久,林天缘忽然睁开眼睛,指向东北方向:“那边!地下约五丈深处,有一条**隐晦的水脉分支**,流向皇陵内部!水脉之上,似乎有**人工开凿的、用以疏导或利用水气的狭窄甬道**,年代极为久远,几乎与山体岩石同化,且被阵法力量下意识地‘忽略’或‘覆盖’了!”
水属阴,在阴宅陵寝中,合理的水系布置(如护城河、排水暗渠)是风水的一部分,其通道往往会被阵法“默认为”内部结构的一部分,警戒性可能相对较低。而且,水气流动本身会带走和扰乱一部分固定的阵法气场。
司辰闻言,立刻集中精神感应那个方向,片刻后也露出了然之色:“没错!是前朝甚至更早时期,修建皇陵时留下的**‘地气疏导暗渠’**的一部分!主要用于排泄山体渗水和调节局部地气湿度,防止陵寝内部淤积阴湿秽气。这种暗渠四通八达,但多数出口隐秘,且内部狭窄复杂。更重要的是,它直接连接地下,或能绕过部分地面阵法!”
两人立刻将这个发现,以约定好的鸟鸣暗号传递给不远处的杨文渊一组。很快,杨文渊三人悄然汇合过来。
“我们也在东北角发现一处废弃的砖窑遗址,旁边有坍塌的坑道,似乎早年取土烧砖所致,坑道走向隐约指向皇陵方向,但被乱石堵死了。”杨文渊道,“结合你们发现的暗渠入口,或许能想办法连通。”
两组人合兵一处,小心潜行至皇陵东北角外围。这里地势稍低,林木更加茂密,靠近山脚。在一处被藤蔓和灌木半掩的陡峭岩壁下,林天缘和司辰找到了那个暗渠的入口——一个仅有半人高、被厚厚青苔和落叶覆盖的石洞,里面黑漆漆的,有阴凉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土腥味溢出,仔细听,还有极其微弱的水流滴答声。
洞口附近的地面,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管和砖块,印证了杨文渊发现的砖窑遗址就在左近。
“我下去探路。”石破天自告奋勇,将巨斧背好,点燃一根短火折,率先弯腰钻进石洞。
洞内起初极为狭窄,需匍匐前进,且时有坍塌阻塞,石破天不得不小心清理或绕行。但行进十余丈后,空间逐渐变大,可容人弯腰行走。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浅浅的、冰冷的地下水流。洞壁上可见明显的人工凿痕和古老的导水凹槽。
“是这里了!”石破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
众人依次进入。暗渠内部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但司辰凭借着对地脉水气的微弱感应,以及林天缘对“气”的流动方向的把握,总能选择相对正确的岔路。他们尽量避开那些水流湍急或气味陈腐的主渠道,选择相对干燥、气息也稍显“鲜活”一些的支线。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腥味、水汽和一种陈年墓穴特有的阴冷气息。九幽安魂阵的力量在这里减弱了许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接的、源自地底深处无数陵寝的**阴性能量压迫感**,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悸、发冷。
“跟紧,不要走散,也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奇怪的东西。”林天缘低声提醒。他注意到,有些岔路口的墙壁上,刻画着早已褪色的镇墓符箓或兽面纹,有些地方还散落着零星的、已经锈蚀殆尽的金属器物碎片。
行进了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向上的石阶,石阶尽头被一块厚重的石板封住,但有微弱的光线和新鲜的空气从石板边缘的缝隙透入。
林天缘示意众人噤声,自己贴近石板,凝神倾听。外面隐约有风声,鸟鸣,还有极远处,似乎有整齐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又远去——是巡逻队。
“上面应该是皇陵内部,但位置应该比较偏僻。”林天缘判断道。他尝试轻轻推动石板,石板纹丝不动,似乎从外面被锁住或卡死。
“让我来。”石破天上前,将巨斧小心放在一边,双手抵住石板下方,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贲张,缓缓发力。他不敢用蛮力硬推,怕发出巨响,只是尝试松动。
石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但依然没有打开。
“不行,卡死了,或者有机关锁。”石破天摇头。
司辰上前,仔细检查石板周围的石壁,手指在几处不起眼的凹陷和凸起上按动、摸索。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在一块看似天然的石瘤上,以特定手法连续按压三次。
“咔嗒。”
一声轻响从石板内部传来。石破天再次发力,这次,石板缓缓向内滑开了一道尺许宽的缝隙!
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松柏和泥土的味道。众人依次钻出,发现身处一座**废弃的、半塌的砖石小屋内**。小屋位于一片偏僻的柏树林边缘,四周杂草丛生,远处能看到其他陵寝建筑的屋顶和红墙。
“这里是……早年守陵人或工匠的临时居所?废弃很久了。”杨文渊观察道。
林天缘则第一时间望向东方。透过稀疏的树林,他能看到,那株巨大的“千年柏”,就在数百丈外的一座独立小山包上!比远处看时更加震撼,树干之粗需十人合抱,树冠如云,枝叶苍翠,但在林天缘的灵觉中,那葱郁的绿色之下,却缠绕着浓得化不开的**暗青近黑的病气**,以及无数细若蛛丝、却坚韧无比的**灰黑色能量锁链**,从四面八方的大地深处延伸而出,死死捆缚着巨柏的根系和主干!
更令人心悸的是,巨柏所在的山包周围,肉眼可见地弥漫着一层淡淡的、不自然的**灰绿色雾气**,雾气之中,隐隐有扭曲的树影摇曳,仿佛有无形的痛苦在挣扎。
“邪阵……而且是以木行为核心的邪阵!”司辰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抽取、扭曲千年柏的生机与灵性,转化为某种阴邪的木煞之气!看那雾气的颜色和形态,绝非自然形成!”
“那里就是阵眼之一,也是木行镇物关联所在。”林天缘肯定道,“我们必须靠近,利用水灵佩和净水泥,尝试沟通千年柏的灵性,完成‘水生木’。”
然而,如何穿过这数百丈距离,避开巡逻队和可能存在的守陵人、深渊眼线,到达那被邪阵笼罩的山包?
林天缘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周围那些看似普通、实则也被淡淡灰绿病气侵染的柏树上。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成形。
“你们看这些柏树。”林天缘低声道,“虽不及千年柏,但也是数百年树龄,根系相连,本应共享地气生机。如今却被那中心邪阵散逸的病气侵染,灵性蒙尘。但它们毕竟是活木,本能渴求生机与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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