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1/2)

“哥哥,您还要参加科举吗?”

“我们不参加科举了好不好?”

“不要再考了!”

“您已经考了三年,还没有考上举人,家里早已供不起你念书。”

“我和娘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哥哥,不如放弃吧,我们放弃科举,回家种田吧。”

“家里荒废的几亩田,我要是能抬得动那锄头,定然叫我们家三口都吃上一口饱饭。”

“可我抬不动呀,娘亲还斥责我,说我女孩子家怎么能像大男人一样下田干活,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可是就凭娘亲一针一线织布缝衣,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换一张上等宣纸。”

“这三年来,娘亲不分昼夜地织布缝衣,弄得眼睛都快瞎了,我站在她面前,她竟认不出我。”

“她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却不肯让我告诉你,担心影响你科举。”

“我想帮补家里劳作,又不能下地种田,就跟着娘亲学缝织,可我笨手笨脚,手指都扎肿了,呜呜。”

郭容一边说,一边哭得撕心裂肺。

旁观众人均是噤若寒蝉。

街头巷尾无比安静。

众人屏住呼吸,仿佛担心发出一丝声响都会刺激到少女脆弱的神经。

郭容继续大哭着。

“娘亲对你偏爱,她舍得不吃顿饱饭,可我还想吃顿饱饭,我不想再吃馒头了。”

“为了买宣纸,家里省吃俭用,三个月没有肉吃,但是娘亲偏心,我和娘吃了三个月的馒头,哥哥你却还有鸡蛋吃。”

“因为你要科举,娘要把鸡蛋留给你补身体。可我也想吃鸡蛋,哥,我也想长身子呀,呜呜呜。”

“我想吃饭,我想吃饱饭,若是还有谁能再给我一口肉吃,我恨不得嫁给他。”

少女的愿望如此简单。

竟然只贪图一口肉吃,就说要以身相许。

一位同窗听到这里,不由“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一边忍笑,一边打断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郭兄,你家中怎会清贫至此?”

“若是早些告诉我等,作为同窗一场,大伙定会救济一二,怎忍心见你落难至此。”

“你就是为了面子,不肯向我等求助,让家中老母与幼妹为你所累,着实不该啊。”

有的人听了,怒视这位同窗。

同为寒门子弟,郭威的同窗大部分家境同样清贫。

谁家不是提着裤腰带过日子。

便是听不得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有的人听了,却是应声附和。

这些人,多半是同窗中少有的富家子弟。

又或者是本地的世家士子,衣食无忧。

一位富贵家庭出身的同窗士子接下话谴责郭威。

“郭兄,你太过分了。”

“我等读书人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你家中困难,为何不向我们求助?”

“我等连同窗的苦难都不曾排解,又何谈远大志向,为天下万民谋安身立命?”

“许兄训斥你是对的,面子就这么重要吗,竟然忍心让老母与幼妹受苦,你还是人吗?”

此人言辞如刀锋,凌厉刮骨。

然而。

寒门士子遍布天下。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谈何容易!

更有人“何不食肉糜”,无法理解为什么郭威家里吃不饱饭,带着恶意断言道:“定然是郭威这厮好吃懒做,连累家中老母与幼妹。”

与此同时,旁边有寒门同窗张三,同为今年落榜考生。

张三眼下也苦于生计,苦于参加来年科举的盘缠和学资。

此时听到同窗的话,张三大喜过望,上前求助。

“兄台,小弟我是张三,我家中也甚是清贫,不知可否……”

“去去去,别给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张三。”

富哥不耐道:

“你家的苦,怎有郭兄家困苦?”

“我前几年去过郭兄家里,那真叫一个家徒四壁,连个煮茶待客的地方都没有。”

“别看他妹妹骨瘦形销,他那老娘更是骨瘦如柴。”

“午间待客,居然请我等吃红薯粥,岂有此理,竟然用猪食待客,怎可对我等君子欺之以方。”

“当时我可是气得不轻,只是今日看来,当初倒是我错怪郭家了,那猪食竟然就是他家最好的食物了。”

说到最后,他叹气道:“唉,愧矣。”

耐心等这位富哥说完,张三继续道:“兄台,郭家虽惨,我家也不遑多让,你且听我说……”

张三还要游说对方。

有人安抚张三:“行了,你别求他了,他若是有心,早就解囊相助了,郭兄之妹也不至于当街失态。”

“对啊,此人不过沽名钓誉,谁家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岂会轻易相送。”

闻言,张三含泪道:“我知道,咱们寒门子弟何止千千万万,没有人可以救济得过来。我也知道不会有人满大街发善心,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放下尊严向他开口一试,毕竟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实在不想落得跟郭兄一样困境。”

有人又问张三。

“你且告诉我,你这次科举会试排名多少?”

“这……”张三吞吞吐吐道:“本州排名,第八百六十五名。”

听到这排名,那人连连摇头:“那你还是算了吧。”

“郭兄科举落榜,但毕竟第一百零一名,若无行差踏错,明年必定高中。”

“给一位九成把握中举的秀才雪中送炭,这一笔投资谁都看得通透。”

“至于给你发善心?呵呵……”

围观的众人分两派,各自根据自己的观点,发表了议论。

一时间,街上吵闹声又恢复起来。

对此,郭威面无表情。

沉默不言。

摸了摸还在哭泣的妹妹的脑袋。

得到哥哥安抚,郭容擦干眼泪,旋即一怔,脸色顿时煞白。

“哥哥,我这、我这都说了些什么?”

语无伦次,当街发牢骚,自揭家短。

这是自己做的事情?

郭容后悔不已。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看到哥哥的排名,呜呜,就、就难受得胸口喘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难受到快要死掉了。”

“我摇了哥哥的胳膊,可是哥哥不理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就哭了出来,乱喊乱哭。”

“阿容也不想这样的,阿容以前很乖的,不应该这样。哥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没有怪你吃鸡蛋,我没有。”

“我、我这都在外人面前说了些什么。”

成为街上众人议论漩涡的中心。

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郭容认为自己犯下郭家不允许的,也是自己不允许的,前所未有的严厉错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