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炼狱初尝（2/2）

丁未七三沉默着，只是看着他。

“炮灰营！”军官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如同炸雷，在丁未七三耳边轰鸣，“你们这帮贱胚子的狗窝！也是你们的坟场！在这里，你只有一个名字——丁未七三！你唯一的用处，就是用你的贱命，去填平战场上的沟壑！给军爷们当垫脚石！听明白了吗？！”

丁未七三依旧沉默。那烙印的疼痛和一路的屈辱，已经让他对任何言语的恐吓近乎免疫。

“哑巴了？”军官眼中凶光一闪，毫无征兆地抬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丁未七三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营地入口回荡！巨大的力量让丁未七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满是碎石和冻土的泥地上！脸颊瞬间高高肿起，火辣辣的剧痛伴随着嘴里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和满嘴的泥污。

“废物！”军官啐了一口，对着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军汉喝道：“疤痢眼！带这小杂种去他的狗窝！教教他炮灰营的规矩！”

一个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眼神凶狠的军汉疤痢眼狞笑着应了一声，大步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揪住丁未七三破烂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粗暴地拖起来。

“小崽子，跟老子走！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间地狱！”疤痢眼拖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营地深处那片更加黑暗、更加污秽的区域。两旁低矮的窝棚里，无数双或麻木、或绝望、或带着病态好奇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阴影里闪烁，无声地注视着新来的“炮灰”。空气中弥漫的恶臭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丁未七三被拖进一个散发着浓烈霉烂和排泄物气味的窝棚。窝棚低矮得几乎无法站直，地上铺着潮湿发黑、爬满虱子的烂草。角落里蜷缩着几个瘦骨嶙峋、眼神空洞的身影，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

疤痢眼随手将他往地上一扔，像扔一袋垃圾。

“以后你就睡这儿！丁未营，七十三号铺！” 疤痢眼指着角落里一块被污水浸透的烂草席，“听着，小崽子！炮灰营的规矩就三条：一、我们李黑塔李队长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二、让你死你就去死！三、敢逃跑？剥皮点天灯！” 他狞笑着，猛地一脚踹在丁未七三的肚子上！

“呕——！” 丁未七三痛得蜷缩成一团，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和胆汁涌上喉咙。

“明天卯时初刻，外面集合！迟到一息，十鞭子！少扛一块石头，打断一条腿！” 疤痢眼丢下冰冷的警告，转身离开了窝棚，厚重的草帘落下，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

窝棚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和恶臭。丁未七三蜷缩在冰冷湿滑的地上，脸颊的剧痛，腹部的绞痛，肩胛骨烙印的灼痛，以及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撕裂。寒冷如同无数冰冷的针，刺透他单薄的破棉袄。身下的烂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黑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是老鼠还是其他东西。

他死死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赵老栓夫妇绝望的脸，王彪冷漠的眼神，李黑塔凶戾的巴掌，疤痢眼的狞笑… 所有的画面在黑暗中翻腾。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藤，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长。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不是为了“栓柱”的幻梦，而是为了有朝一日… 他猛地咬住肿胀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痛苦，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如同冰封的火山。

黑暗中，只有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喘息，在死寂的恶臭中，艰难地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