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分化之策（2/2）

李烬亦微微颔首。

乔雨薇不再迟疑，对碧荷与青鸾低声道：“我们走。”

三道颜色各异的遁光随即亮起，化作青、绿、蓝三色流光，掠过低空，避开下方繁忙的工地，朝着云罗山脉最深处，那片被灰雾笼罩的狐族领地，疾驰而去。

李烬目送她们消失在天际，灰白色的眼眸深邃无底，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的建设现场，身形如同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默默伫立。

……

云罗山脉最深处，妖族祖地核心区域，环境与外围的险恶荒凉截然不同。

此地受那笼罩山脉的“修为禁断”法则影响要轻微得多，化神期以上修士虽仍有压制感，但已不至跌落两个大境界。灵气也远比外围浓郁精纯，其中更掺杂着一丝古老而神秘的妖族祖炁，对于妖族修行大有裨益。

狐族领地，便坐落于这片区域一片名为“幻月幽谷”的奇异盆地之中。

幽谷入口狭窄隐秘，被终年不散的七彩幻雾笼罩，若无指引，极易迷失其中。穿过幻雾，眼前豁然开朗。谷内地势平缓，奇花异草遍地，灵泉潺潺，古木参天。这些草木并非杂乱生长，而是经过精心布置，暗合某种玄奥的阵法，使得整个山谷四季如春，灵气氤氲成雾，月光似乎也格外垂青此地，即便在白日，谷中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柔和的月华清辉。

谷中建筑，与灵猴族的原始粗犷、蛮牛族的简陋厚重截然不同。多为白墙黛瓦，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风格精致婉约，与人族顶尖宗门的建筑相比亦不遑多让，却又多了几分妖族的灵秀与梦幻色彩。廊桥曲折，假山玲珑，处处透着匠心与雅致。

此地，便是银月狐圣经营了数千年的根本之地——天香谷。

这一日，恰是银月狐圣与道侣噬月狼圣约定好的“共修之日”。两位妖圣结合千年，虽分属两族，但每月总有几日会相聚一处，或论道切磋，或双修增长功力，感情甚笃，这也是狼、狐二族能够紧密联盟、共同执掌云罗妖族的基石之一。

然而，这一日清晨，侍奉在狐圣寝宫外的侍女们却惊讶地发现，她们那位向来从容优雅、算无遗策的大圣，竟在噬月狼圣派来的使者抵达之前，便轻描淡写地传下法旨，以“偶有所悟，需静思体察”为由，推迟了本次共修。

更让侍女们诧异的是，推掉共修之后，银月狐圣并未返回静室闭关，而是换了一身颇为随意的月白色广袖流仙裙，屏退了大部分侍从，只留下众妖皇，然后便这般慵懒地斜倚在“揽月殿”主位的软榻宝座之上。

她一手支颐，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一枚温润的月白色玉佩，那双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银色眼眸，半开半阖地望向殿门方向，神情恬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看这模样……竟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侍女们心中惊疑，却不敢多问，只能垂首肃立，静静侍候。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外日头渐高。

终于，殿门外传来一阵轻微而迅速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银色轻甲、气息已达妖皇初期的狐族卫兵，快步走入殿中，单膝跪地，声音清晰禀报：

“启禀大圣，谷外幻雾迷阵边缘，发现三名人族女修踪迹。她们自称来自‘轮回宗’，求见大圣。”

银月狐圣把玩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仿佛早已料到。她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声音清越悦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

“哦？轮回宗？倒是比预想的来得快些……”

她略一沉吟，随意地挥了挥手：“带她们进来吧。直接引至此处便可。”

“遵命！”卫兵领命，起身快步退出。

殿内重新恢复安静。银月狐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目光投向殿顶绘制着万千星辰与一轮孤月的穹顶壁画，银色眼眸中流光闪烁，不知在计算推演着什么。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殿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在两名狐族卫兵的引领下，三道身影踏入揽月殿。

为首者，正是乔雨薇。她神色从容，步履沉稳，目光快速而敏锐地扫过殿内景象。

殿宇宽敞明亮，以白玉为基，沉香木为柱，穹顶高阔，绘制着星辰明月，地面铺着柔软的银白色兽绒地毯。两侧侍立着不下二十位狐族女子，皆容貌姣好，气质出众，周身妖气凝实，赫然都是妖皇境界！其中站在最前方的五位，气息渊深如海，竟是妖皇巅峰！仅仅这殿内展现出的高端战力，便已超过了之前魂、牛、猴、雷、狮任何一族！

而端坐于上首软榻之上的那位，更是让乔雨薇心神微凛。

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头银发如瀑垂落，仅用一根简单的月牙形玉簪松松绾起部分。她身着月白流仙裙，气质空灵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月宫仙子。但那双半开半阖的银色眼眸，却深邃得如同囊括了万古星空，偶尔流转间，散发出一种洞察世事、掌控一切的智慧光芒，以及属于妖圣强者的、若有若无的浩瀚威压。

正是云罗妖族两位主宰者之一，银月狐圣！

乔雨薇迅速收敛心神，面上露出一抹得体而不失恭敬的微笑，领着碧荷与青鸾，从容不迫地走到殿中，在距离银月狐圣宝座约三丈处停下。

她依照人族修士见礼的规矩，对着上首的银月狐圣，郑重地拱手，躬身施了一礼，声音清越悦耳：

“轮回宗副宗主乔雨薇，奉我宗宗主李烬之命，特来拜见银月大圣。愿大圣仙福永享，道途昌隆。”

礼数周全，不卑不亢。

碧荷与青鸾亦紧随其后，躬身行礼。

然而，就在乔雨薇直起身，樱唇微启，准备按照事先打好的腹稿，开始陈述来意、展开游说之时——

斜倚在软榻上的银月狐圣，却忽然轻轻抬了抬手，打断了她。

银月狐圣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乔雨薇身上，那双银色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将乔雨薇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慵懒而莫测的笑意，红唇轻启，声音如同月下清泉流淌，悦耳动听，却说出了让乔雨薇心头一跳的话：

“人类，你的来意，本座……”

她顿了顿，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已经知道了。”

乔雨薇心中一震，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澄澈的眼眸迎向银月狐圣的目光，等待下文。

银月狐圣似乎很满意乔雨薇的镇定，她缓缓坐直了身体，月白流仙裙如水般滑落。她不再看乔雨薇，而是将目光投向殿门外，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与山谷幻雾，看到了极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切，看到了那连破数族的轮回宗，看到了那个手持血色魔剑、眼眸灰白的年轻宗主。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乔雨薇，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玩味，声音依旧清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本座只有一个条件。”

她伸出纤细如玉的食指，轻轻晃了晃：

“若能答应，那么本座那位脾气不太好的道侣噬月狼圣……想来，也就不成问题了。”

乔雨薇瞳孔微缩，心中念头急转。银月狐圣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对方不仅似乎早已洞悉她的来意，更是直接跳过了所有试探、交涉、讨价还价的环节，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条件！

而且，听其口气，只要答应这条件，她便能解决噬月狼圣的阻力？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银月狐圣对狼族、对其道侣，拥有着超乎想象的影响力或……掌控力？

这条件……究竟是什么？竟能让一位妖圣如此重视，甚至愿意为此影响与道侣的关系，改变整个云罗妖族的格局？

乔雨薇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微微欠身，声音依旧沉稳：

“还请大圣明示。若在我宗能力范围之内，且不悖我宗根本原则，雨薇必当竭力促成。”

银月狐圣看着乔雨薇，银色眼眸中流光溢彩，那抹玩味的笑意愈发明显。她轻轻放下手中把玩的玉佩，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条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