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妖族之战（上）（1/2）

云罗山脉，横亘于京者大陆东南与问天帝国之间，其主脉巍峨连绵不知几万里，如同一条沉睡的太古巨龙，将两地天然隔绝。山脉之中，古木参天，瘴气弥漫，更有无数险峰绝壑、毒虫凶兽盘踞，自古以来便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而最为外界所忌惮的，便是那笼罩整个山脉核心区域、成因不明却真实存在的“修为禁断”法则——任何修士踏入此区域，修为境界会被强行压制至少两个大境界，且境界越高，压制感越明显，仿佛整片天地都在排斥超越某个界限的力量。

这一日，云罗山脉深处，靠近京者大陆一侧的某处险峻峡谷上空，空间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

紧接着，一道道身影如同穿过无形幕布般，依次从虚空中显现。

为首者，正是李烬。他一身玄色道袍，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那双标志性的灰白色漩涡眼眸，几乎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然而，若有感知敏锐者靠近，便能发觉他周身萦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死寂之意，仿佛行走的终结。

紧随其后的，是轮回宗此次出动的精锐：副宗主玄云，面容沉静，目光睿智；执法堂主萧辰，气息冷冽如刀；锋矢堂主石猛，体魄雄健，气血如烘炉；金石堂主阿土，看似憨厚，眼神却透着精明；天眼堂主柳清影，身姿灵动，负责警戒四周。再之后，是整整三百名气息精悍、最低也是元婴后期的轮回宗修士，结成战阵，井然有序。众人甫一出现，便下意识地收敛气息，警惕地打量四周。

穿越“修为禁断”区域的过程远比预想的顺利。李烬似乎对这片区域的法则有着独特的理解或抗性，他引领众人沿着一条魂破指出的、极其隐秘且似乎能部分规避压制的古老路径前行。饶是如此，除李烬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明显的修为滞涩感，仿佛背负着无形的枷锁。玄云等化神修士感觉最为明显，一身修为被压制到了元婴巅峰水准，萧辰、石猛等元婴巅峰则感觉像是回到了金丹期。不过，得益于精良的装备、战阵配合以及李烬沿途以轮回之力悄然抚平部分空间紊乱，队伍并未减员，只是消耗颇大。

“这里便是京者大陆一侧的云罗山脉腹地了。”魂破的神魂波动在众人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重回故地的感慨与警惕，“主人，前方百里外，便是约定的汇合点，也是我魂族如今的一处隐秘聚集地。”

李烬微微颔首，灰白色的眼眸扫过周遭环境。此地灵气比问天帝国一侧浓郁不少，却更加狂暴驳杂，夹杂着浓郁的妖气、草木精气和地脉煞气。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如蟒蛇缠绕，远处传来不知名凶兽的沉闷低吼，空气中弥漫着原始而危险的气息。

“走。”没有多余的话语，李烬当先化作一道近乎隐没于环境的灰色流光，向着魂破指引的方向掠去。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百里距离，对于这群最低也是元婴期的修士而言，即便受压制，也不过片刻功夫。很快，前方出现一片被浓密雾气笼罩的幽深山谷。谷口处，隐约可见一些扭曲奇特的符文在雾气中闪烁，散发出隔绝探查与警示的波动。

就在队伍靠近谷口约千丈距离时，前方雾气骤然翻涌，数十道身影从中浮现。

为首两人，李烬并不陌生。左侧一人，身形高大，面容阴鸷，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色魂力，正是魂族现任族长——魂猎。右侧则是一位身姿窈窕、面容妩媚中带着几分清冷的女妖，乃是魂猎的侍女，魂蝶。二人身后，跟着数十名魂族精锐，个个气息沉凝，至少也是妖王级别，其中更有数位初期妖皇级别的存在，虽然同样受到修为禁断压制，但那份属于妖族的凶悍与魂族特有的灵魂压迫感，依旧令人侧目。

魂猎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魂破，眼中顿时爆发出激动与崇敬的光芒，但他很快收敛情绪，率领魂族众人快步迎上。在距离李烬十丈外，魂猎率先停下，竟是对着李烬，而非魂破，恭敬地深深一礼，声音洪亮而充满诚意：

“魂族现任族长魂猎，代表魂族全族，恭迎主人驾临！恭迎魂破老祖重归妖族之地！”

他身后的魂蝶及所有魂族族人，亦齐齐躬身行礼，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早已得到严令。

魂猎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烬，继续道：“自昨日接老祖传讯，我魂族上下便翘首以盼，日夜筹备！相信此次，在我魂族全力辅佐之下，主人定能一统云罗妖族，而我魂族，也必将追随主人的脚步，挣脱这数万年来的困顿与衰落，迎来前所未有的辉煌！”

这番表态，可谓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也将期望抬得极高。

李烬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他目光扫过魂猎身后的魂族众人，尤其在几位妖皇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转向身旁的玄云，开口道：“玄云。”

副宗主玄云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应道：“宗主。”

“即刻着手，于宗门架构内，新设‘万妖堂’。”李烬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专司统辖、管理今后归附我宗的所有妖族力量，处理与妖族相关的一切事务。此堂由你直接管辖。”

玄云眼中精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属下遵命！”

李烬又看向魂猎：“魂猎，任万妖堂副堂主，协助玄云，总理妖族事务。魂族整体，即日起，正式纳入轮回宗万妖堂麾下，一应待遇、权责，参照宗门其他堂口细则，具体由玄云与你协商拟定。”

魂猎闻言，大喜过望！副堂主之位，看似在玄云之下，但以他初投之身，能得此要职，且统管未来所有妖族，已是莫大信任与重用！他连忙再次深深一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魂猎，谢宗主信任！定为宗主，为轮回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魂破在一旁看着，神魂微微波动，传递出欣慰之意。魂族能得此安置，远比他预想的要好。

简单几句，便完成了对魂族的收编和架构设置，效率高得令轮回宗众人都暗自心惊。李烬却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而看向魂猎，切入正题：“闲话少叙。魂猎，将如今云罗山脉妖族各部势力分布、实力强弱、以及对我宗可能的态度，详细道来。”

魂猎神色一肃，知道重头戏来了。他略一沉吟，整理思绪，开始禀报，声音清晰而沉稳：

“回禀宗主。自上古那场与海外龙族的旷世大战后，我妖族元气大伤，顶尖强者陨落殆尽，传承断绝，不得不退出京者大陆富庶之地，退守祖地云罗山脉及周边一些险恶区域，苟延残喘至今。如今整个京者大陆范围内，我妖族总人口，粗略估计尚有数十万之众。”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云罗山脉，作为我妖族起源祖地，虽环境恶劣，却保留了相对完整的传承和最多的上古遗迹，因此仍是最大的栖息地，聚集了妖族近半人口，约数万之众。”

“而这数万妖族，又因两位妖圣大人的存在，主要以两大部族为尊——噬月狼族与银月狐族。”魂猎的语气变得凝重，“这两族人口相加，便超过三万，且高端战力集中。其余较为强盛的部族，则依次为我魂族、蛮牛族、灵猴族、雷兽族、狂狮族等。”

接下来，魂猎开始逐一分析：

“首先是最强的狼族与狐族。”魂猎道，“狼族族长，乃是妖圣巅峰境界的‘噬月狼圣’，凶残暴戾，战力滔天，尤其擅长近身搏杀与吞噬月光修炼，在云罗山脉妖族中公认单体战力第一。狐族族长，则是妖圣中期境界的‘银月狐圣’，智慧超群，精通幻术与谋略，且狐族天赋擅于沟通月华、卜算吉凶。最关键的是，噬月狼圣与银月狐圣，乃是道侣，结合已超过千年。因两族天赋互补，他们联手之下，施展的‘狼狐啸月’神通，威力奇大，曾有过短暂抗衡一位一劫散仙而不败的记录！”

抗衡散仙！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即便是一劫散仙，那也是凌驾于大乘期之上的存在！这两妖圣联手，竟有如此威能？

魂猎继续道：“因此，狼族与狐族，实为当今云罗妖族的话事人，大小事务，往往需他们点头。对于我轮回宗欲收编妖族之事，依属下之见——”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李烬，“狼族断然不会甘心臣服于人族，尤其是宗主您威名未显于妖族之时，噬月狼圣性格桀骜，定会激烈反抗，甚至可能主动出击。”

“而狐族……”魂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银月狐圣心思缜密，深谋远虑，且狐族天性中便带有审时度势、趋利避害的本能。她虽与狼圣为道侣，但绝非盲目之辈。若知晓宗主驾临，知晓轮回宗实力与抱负，她大概率不会像狼圣那般直接拒绝，也不会轻易答应。多半会虚与委蛇，提出各种条件，反复试探、权衡利弊，甚至可能想从中牟取最大好处。”

魂猎总结道：“故，属下以为，对狼、狐二族，不宜硬撼，当行分化瓦解之策。首要目标，便是策反银月狐圣。若能洞悉其需求，投其所好，或展示足够令其心动的力量与前景，说服狐族先行归顺。一旦狐族倒戈，失去银月狐圣的辅助，噬月狼圣虽强，但独木难支，我宗便有极大把握将其压制乃至收服。”

李烬听着，灰白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魂猎继续。

“其次是次一级的几大部族。”魂猎话锋一转。

“蛮牛族，”他指向西南方向，“此族人口约五千，族长‘牛莽’，乃是巅峰妖皇，力大无穷，防御惊人，性情耿直鲁莽，脑筋不甚灵光。他们一族向来只信奉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强者为尊。想要收服他们，没有太多花哨，唯一途径，便是正面击败其族长，展现绝对的力量。以宗主之能，牛莽不足为惧。”

“灵猴族，”魂猎又指向东面一片云雾缭绕的山林，“此族人口约三千，族长‘无忧妖皇’，性情淡泊，不喜争斗，整日醉心于感悟自然天道、钻研各类杂学，炼丹、阵法、酿酒等，其族人也多受其影响，对外界争端兴趣寥寥。想要收服他们，武力恐非上策，反而可能激起反感。属下以为，宗主或可亲自出面，与那无忧妖皇‘论道’一番。以宗主修为境界之玄奥，功法之奇特，或许能以‘道’服人，令其心悦诚服，主动来投。”

“雷兽族，”魂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向李烬，“此族人口约四千，族长‘雷罡妖皇’，脾气火爆，但极重情义，尤其对他的幼弟‘雷亟’宠爱有加。而雷亟……宗主应当见过，也是我的旧识。有这层关系在，雷亟若能出面劝说，再加上我魂族从旁周旋，雷兽族归顺，应是板上钉钉之事。”

李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难怪魂猎将雷兽族说得如此轻松。

“最后，是狂狮族。”魂猎的语气陡然变得冷厉，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此族人口原本不下于狼、狐二族，但因他们天性桀骜、傲慢无礼、凶残成性，甚至发展到……同族相残，争夺领地与资源时毫不留情，引得银月狐圣与噬月狼圣都极为不满。两位妖圣曾暗中出手，限制其生育，打压其发展，才使得他们如今人口仅剩两千余。”

魂猎眼中寒光闪烁：“更令人发指的是，在上古与龙族大战的后期，我妖族败势已显，各族都在浴血奋战、掩护撤退之时，狂狮族当时的妖圣，竟为了一己私利，暗中偷袭、袭击其他妖族部族的妖皇与年轻天才，掠夺其精血与本源，企图借此突破！此事败露后，引起整个妖族震怒，剩余几位妖圣联手，付出了不小代价，才将那个叛徒及其核心党羽铲除！狂狮族也因此被彻底打落尘埃，沦为妖族公敌，只能龟缩在祖地最边缘的苦寒险恶之地。”

他看向李烬，声音带着杀意：“所以，宗主，对于狂狮族，属下以为，无需多费唇舌。可直接以武力碾压，先行施压，若其识相投降便罢；若还敢负隅顽抗，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直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此等毒瘤，留着也是祸害！”

听完魂猎条理清晰、详略得当的分析，李烬沉默了片刻。他脑中飞速权衡着魂猎的建议与各妖族的情况。

“先取蛮牛，再谋猴族，收纳雷兽，最后集中力量，分化狼狐。”李烬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定下了行动方略，“至于狂狮族……视其态度而定，若冥顽不灵，便依你所言。”

魂猎精神一振：“宗主英明！”

李烬不再犹豫，直接下令：“蛮牛族领地，带路。”

“是！”魂猎应声，立刻与魂蝶低语几句。魂蝶点头，身形化作一道幽影，率先没入雾气，显然去安排向导与警戒。魂猎则亲自在前引路。

一行人再度启程，在魂族熟稔的带领下，穿行于云罗山脉复杂险恶的地形中。沿途偶尔遇到一些低阶妖兽或小型妖族部落，感受到这支队伍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尤其是魂破那若有若无的妖圣残魂威压和李烬冰冷的轮回意韵，皆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约莫飞行了小半日，前方地势渐趋平缓，出现大片被开垦过的坡地，种植着一些奇特的、散发着淡淡灵光的蕨类植物和低矮灌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泥土、青草和某种动物膻味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