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玄玑问罪(1/2)
竹云子那“杀无赦”的法谕,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冰水,瞬间在整个红尘仙宗炸开了锅。无数弟子从修炼中惊醒,长老们纷纷出关,道道惊疑不定的神识在宗门上空交织碰撞,平日里祥和的修炼氛围被一种肃杀和紧张的暗流所取代。
隐仙阁,作为红尘仙宗内地位超然的核心传承之地,其内部长老,尤其是竹云子这等大乘巅峰、堪称宗门擎天巨柱的存在,其所颁布的法谕,其权威性几乎仅次于宗主令。尽管无数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难以置信——那位如流星般崛起、被誉为宗门未来希望的李烬师兄,怎会一夜之间沦为修炼魔功、弑杀同门、甚至打伤长老的叛徒?但质疑归质疑,在竹云子那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无赦”的严令下,没有人敢公开违逆。
宗门护山大阵的灵光似乎都比往日明亮了几分,隐隐透出封锁与警戒之意。一队队身着执法堂服饰的弟子,在各位长老的带领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巡查各峰,尤其是通往山外的要道,更是被重点布控,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氛围中,竹云峰,这片事件的中心之地,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
峰顶大殿之内,竹云子依旧端坐于主位之上,双眸微阖,周身气息内敛,仿佛外界因他一道法谕而掀起的滔天巨浪,与他毫无干系。只有指尖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的细微动作,显露出他内心并非全然古井无波。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闭合的眼眸缓缓睁开,深邃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冷芒。
“果然还是来了。”他心中冷哼一声,语气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
几乎在他心念转动的同时,殿外传来了守门童子略显急促与紧张的禀报声:“启……启禀长老,玄玑峰玄玑真人,携……携其门下四位弟子,在外求见。”
竹云子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带进来。”
殿门无声滑开,五道身影依次踏入这空旷而压抑的大殿。为首者,正是玄玑道人。他今日并未穿着平日里那件随意的玄色道袍,而是换上了一身较为正式的深紫色云纹道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惯有的那丝慵懒与超然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肃穆。
跟在他身后的,是李烬的四位师兄师姐:
大弟子金峰,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刚毅,气息沉凝如山岳,经过数十年苦修,其修为赫然已从当年的化神中期巅峰,更进一步,达到了化神后期,距离炼虚门槛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一进入大殿,目光便如同实质般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主位的竹云子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二弟子梦敛迹,依旧是一身黑袍,邪魅笑容模样,但此刻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冰冷与讥诮的光芒,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
三弟子灵无双,依旧是那副明艳活泼的模样,但此刻俏脸上却布满了焦急与愤懑,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前方的竹云子,仿佛随时准备开口质问。
四弟子彦无弃,身形依旧高大挺拔,气血如龙,此刻却也是面色紧绷,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不解,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玄玑道人停下脚步,对着主位上的竹云子微微拱手,算是行了同辈之礼,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开口,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默:“竹云子师兄,今日……按约定,本是你亲自为小徒李烬单独授道解惑之日。为何……事情会急转直下,发展到如今这般……‘杀无赦’的地步?还请师兄,给贫道,也给宗门一个明确的交代。”
他的话语虽然保持着基本的礼节,但其中蕴含的质疑与压力,却如同无形的山峦,朝着竹云子压迫而去。
竹云子闻言,鼻腔中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浓浓不屑与怒意的冷哼,声音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在大殿中回荡:“交代?玄玑师弟,本座没有亲自去你玄玑峰兴师问罪,你反倒先来质问起本座了?”
他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目光如两道冰冷的探针,刺向玄玑道人,语气陡然转厉:“我问你!我们这一辈弟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年那场针对《轮回魔典》执典者的惨烈围剿?谁人不清楚这部禁忌魔功的恐怖与祸患?正因如此,宗门前辈才特意将其残缺的上半部置于万法阁深处,并设下严令,非经允许,不得翻阅,更严禁门下弟子修炼!此乃我红尘仙宗铁律!”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占据道德高地的凛然气势:“可你玄玑!身为隐仙阁长老,玄玑峰峰主,更是李烬的授业师尊!为人师表,当引导弟子走向正道!可你呢?在李烬当初选择这部魔功时,你非但没有严加阻止,勒令其改换他法,反而……却纵容其行径,任由其修炼!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竹云子猛地伸手指向玄玑,言辞如刀,步步紧逼:“你这大徒弟金峰,当年便因功法问题走过一次弯路,险些酿成大错,好不容易才拉回正途!那一次,宗门念在你玄玑一脉功勋,念在其尚未造成太大恶果,已是网开一面!可你呢?非但不知吸取教训,严加管束门下,如今你这小徒弟李烬,竟敢变本加厉,再次触碰这宗门禁忌!玄玑!你告诉我,今日之局,你这做师尊的,难道就没有半点失察、纵容、乃至教导无方的责任吗?!”
这一番连消带打,反客为主,直接将所有问题的根源和责任,巧妙地扭转,狠狠地扣在了玄玑道人的头上!而且其言辞凿凿,引据宗门铁律和过往旧事,一时间,竟让玄玑道人面色一僵,有些哑口无言。
因为从明面上看,竹云子的指责,并非完全凭空捏造。《轮回魔典》确实是宗门禁忌,李烬修炼它是不争的事实,而玄玑作为师尊,当初也确实没有强行阻止,这其中固然有他看出李烬体质特殊、以及这部魔功或许与其有缘的深层考量,但这些都无法摆在明面上来说。在宗门铁律和“正道”的大义面前,他此刻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看到玄玑道人一时语塞,竹云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痛心疾首、大义凛然的模样。他趁热打铁,不等玄玑组织好语言反驳,便继续开口道,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但内容却更加诛心:“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木已成舟,此子魔功已然大成,心性更是被魔功侵蚀,彻底扭曲!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本座念在同门之谊,不忍见其彻底沉沦,好心召他前来,欲以大道真言洗涤其心灵,导其向善。”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愤怒与耻辱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沉痛:“岂料……岂料此獠魔性深重,非但不感念本座好意,反而……反而觊觎本座身边侍女妙音的美色,在殿内便对其出言轻薄,言语不堪入耳!甚至……甚至还欲行那苟且之事,动手动脚!”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直垂手恭立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神躲闪的妙音仙子,厉声问道:“妙音!本座方才所说,可是句句属实?你且当着玄玑长老的面,将当时情形,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那妙音仙子娇躯微微一颤,仿佛受惊的小鹿,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玄玑等人一眼,随即又迅速低下头去,声音带着哽咽与委屈,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回主人……主人所说,句句属实……当时……当时妾身正在偏殿为主人准备讲道时所需的灵茶与玉简,没想到……没想到李烬公子他……他提前到了,见殿内只有妾身一人,便……便先开口,说……说妾身今日妆容甚美,气息……气息诱人……还……还问妾身是否寂寞,愿不愿意与他……与他……”
她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后面的话语含糊不清,但那份羞愤与恐惧却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还伸手想要拉妾身的手……若非主人及时察觉气息有异,现身呵斥……妾身……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妙音最后补充道,声音微弱,却如同重锤般敲在玄玑等人心上。
“不可能!!”一个清脆而充满愤怒的声音,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猛地炸响!正是灵无双!她气得俏脸通红,一步踏前,指着妙音,怒声道:“你胡说!我小师弟绝不是那样的人!他待人接物向来有礼,心中唯有大道与身边之人,怎会做出如此……如此龌龊不堪之事!定是你这贱人血口喷人,污蔑我小师弟!”
灵无双性子直率,爱憎分明,此刻听到有人如此污蔑她一直疼爱有加、视若亲弟的小师弟,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不顾场合地厉声反驳。
妙音被灵无双指着鼻子骂作“贱人”,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她抬起泪眼,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看向灵无双,怯生生地辩解道:“这位师姐息怒……李烬公子他……他本性或许不坏,但……但如今他修炼了那害人的魔功,心性早已被魔性侵蚀,大变之下,做出些……做出些违背本性之事,也……也是有可能的……”
“放屁!”灵无双气得口不择言,“什么魔功侵蚀!我看就是你们师徒二人沆瀣一气,编造谎话,想要陷害小师弟!”
“够了!”玄玑道人终于开口,声音冰冷,打断了妙音那看似柔弱实则恶毒的辩解,也制止了灵无双进一步的爆发。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目光如刀,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演技精湛的妙音,随后转向竹云子,沉声道:“好了,妙音仙子不必再多言。我那小徒李烬是什么样的人,品性如何,我这做师尊的,自是最为清楚。他或许因缘际会修炼了魔功,但其本心是否真的扭曲到如此地步,我持保留态度。”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锐利的质疑:“我现在更怀疑的是,我那徒儿返回宗门,乃是先到我玄玑峰拜见于我,与我交谈片刻后,方才依约前来你这竹云峰。按常理而言,若他真如师兄所言,已然心性大变,魔性深重,为何在我面前时,我竟未能察觉出丝毫端倪?其言行举止,与往日并无二致,只是修为精进,气息更加深邃罢了。这……又该如何解释?”
玄玑道人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直接点出了竹云子话语中的巨大漏洞。是啊,如果李烬真的魔性深重到敢于在竹云峰轻薄长老侍女,那在见到自己师尊时,怎么可能不露半点马脚?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梦敛迹,忽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浓浓讽刺意味的嗤笑。他并未直接看向竹云子,而是仿佛自言自语般,用那种特有的、能气死人的阴阳怪气语调,慢悠悠地说道:“是啊,这倒是奇了怪了。魔功侵蚀心性,难道还是分人、分地方的?见了师尊就正常,见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就立刻原形毕露?呵呵……怕不是某些人眼见事情败露,或者想要让小师弟彻底闭嘴,无法再开口辩驳,故而才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出‘轻薄侍女’的戏码,方便其……杀人灭口,或者……另有所图吧?”
“另有所图”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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