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山脚呐喊(1/2)
“萧太傅此言差矣!”戚扶媞突然开口。
她转身面向萧弘书,目光扫过满殿朱紫:“税赋乃国之血脉,贵在一体通行!”
“若富郡试行而贫县依旧,岂非加剧地域不公?”
“富户可享新制,贫民仍受盘剥此非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抬臂直指殿外:“先前洛州蝗灾,殿下仁德,免赋三年。”
“然安南、禾都等富庶之地,豪强借损耗、脚钱之名,照旧盘剥小民!”
“有老农持免赋诏书至县衙,反被胥吏以旧赋未清为由,夺走最后三斗口粮!”
她掷地有声,字字如锤:“王恩浩荡,竟不及升斗!此非税制混乱之恶果?!”
殿内死寂。
有老臣以袖拭汗,有年轻官员面露激愤。
在这片窒息般的沉默里,岑煜忽然嗤笑一声。
他缓步出列,开口直指疏漏:“戚大学士悲天悯人,令人感佩。然则…”
他话锋一转,不屑出声:“我大盛自开国以来,依《周礼》王土之制,立公田共养之法。”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土地既归天子所有,农户所耕,不过暂佃而已。”
“既非私产,何来所得?既无所得,大学士所言田多者多纳,岂非空中楼阁、无本之木?”
话音落,殿中嗡嗡的讨论声渐起。
礼部左侍郎李慎之颤颤巍巍出列。
他今年七十有三,历经三朝,以恪守古礼闻名。
此刻他声音苍老却铿锵:“岑公所言甚是!土地归天子,此乃纲常根本!”
“农户所缴,非田赋,实为人丁税!男子十五受田,六十归田,生则课税,死则除籍,此乃千年成法!岂能妄言私产?”
“正是此理!”户部郎中王甫紧跟着出列:“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
“今南璃税制远未至大坏之境!贸然变法,便是乱法!”
“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
“大学士可曾算过,此番摊丁入亩,利有几成?功有几分?”
殿内风向骤变。
方才被戚扶媞那番话激起的涟漪,此刻被更汹涌的保守浪潮吞没。
老臣们相继出列引经据典,字字句句都在佐证一个道理:祖宗之法不可变,天授之制不可违。
待最后一位老臣陈词毕,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这次沉默里多了几分得意,几分审视。
那些目光落在戚扶媞身上,如看一个不自量力、妄图撼树的蚍蜉。
戚扶媞缓缓抬眼扫过那些或讥诮或冷漠的脸,忽然笑了。
“诸位大人,高坐明堂!”她忽朝岑煜方向欠身一礼:“眼里望的是层峦叠翠的仙雾群山,装的是四海升平的锦绣画卷。”
“戚长昇…比不得!”
她说着,又朝岑煜的方向朝前一步:“或许对诸位而言,几两碎银的苦,不如案头一叠折子重。”
“毕竟折子关乎国运,碎银只关乎人命。”
这话如针,刺得几位老臣面色一沉。
戚扶媞却不管,又再次朗声开口:“诸位目之所及皆要务,看不到市井处的柴米油盐!”
“我说与诸位听!”
她抬手指向殿外,指向那座活生生的安南城:
“牛花村口卖豆腐的周阿婆,三更起磨豆,五更出摊,一块豆腐两文钱。”
“上月她幼子染了肺痨,为凑半吊钱,她将娘家陪嫁的银簪子熔了,换了三剂药。”
“诸位不妨猜一猜...能否救回那孩子?”
殿中有人别过脸去。
“城西码头的脚夫张大山,烈日下摔断腿骨,因交不起田税,卖女童于富商为婢!”
有年轻官员红了眼眶。
戚扶媞依旧掷地有声:“诸位说着在朝为官,为国为民,引的是圣贤书,论的是千秋计。可戚某想问…”
她再次抬眸看向岑煜:“这民,究竟是诸位案头折子上的数,还是活生生的人?”
“竖子狂妄!”一声暴喝炸响。
刑部尚书刘秉义须发戟张,大步出列:“你这是要翻了天!仗着殿下宠信,便在此妖言惑众、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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