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绥南王番外(上)(2/2)

京畿九门落钥,八百里加急军报被贵妃之父扣在了文渊阁,凤鸾宫成了宫墙内的待宰羔羊。

十六岁的殷姒欢在灵前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拂晓,她擦干眼泪,从母后妆匣底层翻出那方尘封的皇后金印,盖在了自己拟定的第一道懿旨上:“诸皇子守孝期间,禁足各宫。”

血腥味是从第七日开始弥漫的。

二皇子失足坠井,三皇子误食杏仁,四皇子突发痘疹…

每死一个弟弟,殷姒欢就在寝殿添一盏长明灯。

当殷姒欢将滴血的剑从贵妃胸腔抽出时,她问她:“公主…不怕史书如刀?”

她反手抹去颊边血渍,笑得艳若桃李:“本宫只知,活人才能登基!”

永宁帝的灵柩停在太庙的第七日,太极殿前的血还没有洗干净。

八岁的殷嘉礼穿着不合身的孝服,躲在长姐身后发抖。

殿外跪着黑压压的宗室亲王,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同样的质问:幼主临朝,国将不国。

“怕什么。”殷姒欢掰开他的手指,把他往龙椅方向轻轻一推。

转身面向殿外黑压压的朝臣宗亲。

“诸王叔伯…”她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或愤慨或惶恐的脸:“可是要逼宫?”

靖南王率先起身,声如洪钟:“祖宗规矩,女子不得干政!请长公主与太后退居后宫!”

“规矩?”殷姒欢笑了。

她缓步走下丹陛,绣鞋踏过犹带血污的金砖:“二皇弟坠井那日,三皇弟突发痘疹那夜,四皇弟误食杏仁那一刻…”

她在靖南王面前站定,仰起脸:“敢问王叔,那时候…谁跟本宫讲过规矩?”

殿内死寂。

有老臣忽然痛哭:“妖女窃国!若是先帝还在…”

话音未落,殷姒欢已抽出身旁禁军的佩刀。

寒光闪过,那颗花白的头颅滚到靖南王脚边,眼睛还睁着。

“还有谁要讲规矩?”她甩去刀上血珠,目光扫过每一张惨白的脸:

“本宫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

“殷嘉礼坐不稳的龙椅,本宫来扶;殷嘉礼镇不住的朝堂,本官来镇。”

“谁有异议…”

刀尖指向殿外尚未收殓的尸首。

“去黄泉路上,跟先帝说去!”

永宁十六年元月,九岁的殷嘉礼在太极殿登基。

佘太后抱着幼子坐在珠帘后,殷姒欢一身玄甲按剑立在丹陛之下。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时,她抬眼望向龙椅上瑟瑟发抖的弟弟。

忽然懂了那年太傅的叹息:“可惜了,若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啊...”

是啊…凭什么呢?

“殿下?”郑嬷嬷的轻唤将她拉回现实。

殷姒欢伸手,想握住什么,指尖却只触到安南湿热的夜风中一丝微薄的凉。

这里没有雪,没有京都岁除夜那种能将一切肮脏都掩盖起来的、干净的雪。

“嬷嬷,”她轻声说,声音飘散在风里:“本宫这一生,好像总在错付。”

错付于父母伦常,错付于手足亲情,错付于一时心软…

若是当年心再硬一些,是不是今日便能握住京都的落雪了?

远处又有孩童的笑闹声传来,夹杂着鞭炮炸响的脆声。

又是一年新岁将至,又是一轮无休止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