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恶客临门上(1/2)

梧桐树下的黑车与那份冰冷的审视,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细针,在林晓兰心中激起的涟漪缓慢扩散,但尚未掀起新的波浪。生活依旧沿着既定的轨道滑行,弟弟的无线电、妹妹的画笔、姐姐的面料、父母的守护,构成了林家小院坚实而温暖的底色。

然而,来自过去的阴影,似乎总喜欢在人们稍微松懈时,换一副更令人作呕的面孔再度袭来。这次的影子,沾着老家田埂上的泥,带着血脉名义下最不堪的贪婪。

这天是周末,秋阳正好。林晓梅在铺子里赶工,林晓兰帮着母亲在院子里晾晒过冬的棉被。林海生带着晓峰去淘换无线电工具,晓娟去了老教授那里上课。小院里阳光充足,晒得棉被蓬松,空气里满是干燥温暖的棉花和阳光的味道。

“砰!砰!砰!”

砸门声毫无预兆地炸响,不是敲,是砸。用拳头或者厚实的手掌骨头,带着一股子蛮横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狠狠捶在门板上,震得门框簌簌落灰,连带着门闩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那声音粗暴得瞬间撕碎了小院的宁静。

王桂香正抖开一床被面,被这巨响吓得手一松,被面滑落在地,沾上了些许灰尘。“谁呀?这么没规矩!”她又惊又气,赶紧弯腰捡起被面拍打,心里却咯噔一下,这动静,听着就不善。

林晓兰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她站在晾衣绳旁,眼神瞬间锐利如冰锥。这砸门声里透出的不仅仅是粗鲁,更是一种有恃无恐的、来自“自家人”的放肆。她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漫过院墙,将门外的景象“勾勒”出来。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岁,黑瘦干瘪,像一棵被榨干了水分的荆棘,穿着洗得发灰、袖口磨出毛边的中山装,脸上每一道深刻的皱纹里都嵌着风霜和算计,那双眼睛浑浊却闪着精光,正死死盯着门板,仿佛能透过木板看到里面的光景。少的二十出头,膀大腰圆,一身簇新却穿着歪斜的绿军装仿制品,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粗壮多毛的小臂,脸上横肉堆叠,正不耐烦地又抬起手,准备再次砸下——是堂伯林海旺和他的小儿子林志强。

前世模糊而令人不快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林海旺倚仗着“长房长子”和“海生是养子”的双重身份,在老家没少对她们家指手画脚,克扣接济,冷言冷语;林志强更是从小就像条癞皮狗,抢晓峰的食物,对晓梅说些下流话,甚至偷拿家里本就不多的东西。他们是嗅着赵卫国故意放回去的“腥味儿”,千里迢迢跑来吸血的蚂蟥!

王桂香已经脸色发白地走到了门边,手有些抖,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拔开了门闩。

门刚开一条缝,外面那只粗壮的手就猛地一推,林志强像头野牛一样撞了进来,差点把王桂香带倒。他双脚叉开站在院子中央,贪婪的目光像刷子一样,快速而粗鲁地扫过晾晒的崭新棉被、修补整齐的房顶、窗台上绿油油的蒜苗、墙角那辆半新的自行车,最后落在王桂香身上那件虽然旧但干净整洁的蓝布罩衫上,嘴角咧开一个混杂着嫉妒和不屑的怪笑。

“嗬!三婶,真是在京城享福了啊!这院子,这摆设,比咱老家那破屋强到天上去了!”他声音洪亮,带着刻意夸张的惊叹,每一个字都像在掂量能刮下多少油水。

林海旺也慢吞吞地踱了进来,他没像儿子那样咋呼,但那双眼珠子转得更快,更毒。他看见院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柴火堆得方正,水缸盖得严实,窗玻璃明晃晃的,堂屋门开着,能瞥见里面刷了白灰的墙壁和结实的桌椅。他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下撇的嘴角扯了扯,最终绷成一条更刻薄的直线。

“他三婶,”林海旺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海生呢?我们大老远从老家来,他这个当兄弟的,也不出来迎迎?”语气里带着天然的、居高临下的责问,仿佛林海生不是独立成家的兄弟,而是他手下可以随意呼喝的长工。

王桂香稳住心神,挡在通往堂屋的路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颤:“大哥,志强,你们怎么来了?事先也没捎个信……海生他带晓峰出去了,一会儿就回。”她没让开路,也没说“进屋坐”,身体语言充满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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