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晨曦与尘埃(1/2)
天光熹微,林晓梅是在缝纫机“咔嗒”的幻听和枕畔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核桃酥甜香中醒来的。那一小包点心带来的微妙涟漪,经过一夜的沉淀,并未完全平息,反而化作一种更加沉静的、流淌在心底的暖意。她起身,穿衣,动作比平日更轻快些。
推开房门,晨雾带着深秋的清寒扑面而来。母亲王桂香已经扫完了院子,正拿着抹布擦拭着裁缝铺的玻璃窗,一下一下,格外用力,仿佛要擦去的不仅仅是灰尘。晓梅走过去,接过母亲手里的另一块抹布。
“娘,我来。”她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
王桂香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把抹布递给她,转身去了灶房。晓梅知道,母亲心里还装着事。昨天饭桌上那番关于“分寸”的话,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母亲自己听,是在努力加固心里那道抵御担忧的堤坝。
晓梅仔细地擦拭着玻璃。透过渐渐明净的窗玻璃,能看见院子里那棵老枣树最后的几片黄叶,在晨风中微微颤动。她的目光落在昨天周继军放点心的那个裁剪台角落,那里现在空荡荡的,只留下一道被报纸边角压出的、几乎看不见的浅痕。
“梅儿,”王桂香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声音不大,“昨儿那核桃酥……周同志放下的时候,还说啥了没?”
晓梅擦玻璃的手停了停。“没多说,就说是顺路买的,让尝尝。”她顿了顿,补充道,“娘,您别多想。人家可能就是客气。”
“娘不多想。”王桂香把热水盆放在她脚边,“娘就是觉着,周同志这人,实诚。实诚人好,可实诚人有时候……也容易让人心里不踏实。”
这话说得含蓄,晓梅却听懂了。实诚意味着真心,但真心面对现实的压力时,会如何选择?母亲怕的,是这份“实诚”最终抵不过世俗的眼光和家庭的阻力,那样对女儿的伤害会更深。
“娘,”晓梅蹲下身,就着热水洗抹布,温热的湿气氤氲上来,“我知道您的担心。可咱们过日子,不能因为怕摔跤就不走路了,对吧?”她抬起头,晨光映着她清澈的眼睛,“我现在就想着,把裁缝铺的活儿做好,把订单按时保质地交上去。别的……顺其自然。该是我的,它跑不了;不该是我的,我强求也累,您说是不是?”
这话里透出的冷静和豁达,让王桂香有些意外,又有些欣慰。大女儿是真的长大了,经过事,心里有了主意,也有了韧性。她心里的担忧,好像被女儿这番话轻轻托住了一些,不再沉甸甸地往下坠。
“你能这么想,娘就放心一半了。”王桂香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干活吧,早上凉,快擦完进屋暖和。”
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晨雾和寒意,小院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裁缝铺里又响起了熟悉的缝纫机声。晓梅今天要赶制那几件小批量试产的改良西装,每一道工序都格外仔细。呢料厚重,针脚需要更加密实均匀;衬里要服帖,不能有一丝皱褶;扣眼要锁得精致牢固。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手头的布料和针线里,那些纷乱的心绪,仿佛也被这专注的劳作一点点熨平,压实,变成了推动缝纫机踏板的有力而平稳的节奏。
晌午刚过,院门外传来了动静,却不是期待的自行车铃声,而是一个陌生的、带着浓重河北口音的男声,在向路人打听:“劳驾,鼓楼西大街‘梅兰裁缝铺’,是这儿吗?”
晓梅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她放下手中的活儿,走到铺子门口。只见一个穿着皱巴巴蓝色工装、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站在院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灰扑扑的旅行袋,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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