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信天翁之影(1/2)

冰冷、狂暴、无边无际的北大西洋,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肆虐的力气后,显露出一丝疲惫的迹象。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虽然依旧低垂,但边缘处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口,透下几缕惨淡的、毫无温度的天光。雨势减弱,从狂暴的鞭挞变成了冰冷的、连绵不绝的细丝。浪涌依旧汹涌,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毫无规律地疯狂堆叠、崩塌,而是呈现出一种相对规律的、如同巨大黑色丘陵般缓慢移动的态势。

这细微的变化,对于救生艇上濒临极限的幸存者们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冰冷刺骨的海水依旧浸泡着他们的身体,带走体温,但至少不再有瞬间倾覆的致命威胁。绝望的哭嚎被一种死寂般的麻木所取代,人们蜷缩着,依靠着彼此身体那微弱的热量,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海平线,如同被遗弃的破旧玩偶。

铁壁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他粗壮的手臂机械地划动着船桨,肌肉在持续的超负荷下早已麻木,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和凝结的血痂,被海水浸泡得发白。他几乎全凭意志力在驱动着这艘伤痕累累的小艇,朝着鹰眼指引的、那个名为“信天翁”的渺茫坐标点前进。

艇尾,夜莺维持着守护的姿态。她的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垂在身侧,每一次小艇的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额头上冷汗涔涔。但她完好的右臂,却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将两个生命紧紧揽在怀中。判官俯卧着,腰腹处缠绕的绷带被鲜血和海水反复浸透,呈现出一种刺目的暗红。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夜莺的心弦。而蜷缩在她另一侧臂弯里的阿米娜,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小女孩的身体滚烫,脸颊烧得通红,呼吸急促而灼热,小小的身体在昏迷中依旧不时地抽搐一下,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她的双手,即使在昏迷中,也下意识地紧紧按着自己那件鼓鼓囊囊的橙色救生衣下摆。

那个位置,隐藏着足以点燃大陆的恶魔火种——“血珊瑚-7”。

冰冷的恐惧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夜莺的心脏。她看着阿米娜因高烧而痛苦蹙起的小眉头,感受着她滚烫的体温,再看看怀中判官毫无血色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压得她几乎窒息。深渊女王号的覆灭并非终结,它最致命的毒牙,正依附在最脆弱的生命之上,潜伏在绝望的求生之路中。

“夜莺姐…水…”阿米娜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呓语,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

夜莺的心猛地一抽。她艰难地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摸索到旁边仅剩的一个小水囊(之前幸存者省下的)。她小心翼翼地将水囊凑到阿米娜唇边,沾湿她干裂的嘴唇,又喂了她几小口。动作轻柔,眼神却无比复杂。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救生衣下那个硬质箱体的轮廓,冰冷而坚硬。

“鬼手…还有多远?”夜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鬼手蜷缩在艇首,脸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他死死抱着怀中的战术平板,屏幕的幽光映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坐标…就在前面了…应该…应该快到了…”他的声音虚弱而飘忽,带着不确定的颤抖。长时间的低温、紧张和电子设备的微弱辐射,让他的体力也濒临崩溃。

就在鬼手话音落下的瞬间!

“看!前面!有东西!”一个眼尖的幸存者突然指着东北方向,发出沙哑而难以置信的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在灰蒙蒙的海天相接处,一个模糊的、比海平线颜色更深沉的轮廓,正随着浪涌的起伏若隐若现!那不是岛屿!那似乎…是一艘船!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在死寂的救生艇内点燃!人们挣扎着抬起头,伸长脖子,贪婪地望着那个方向!

“是船!是船!”

“我们有救了!”

“上帝啊…”

压抑的啜泣和带着哭腔的欢呼声响起。

铁壁浑浊的眼眸中也爆发出骇人的光亮,他低吼一声,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船桨被他抡得呼呼生风!小艇朝着那个轮廓奋力冲刺!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艘船的轮廓逐渐清晰。

那不是想象中的救援船或军舰。它是一艘中等吨位的远洋渔船,船体呈现出饱经风霜的灰蓝色,锈迹斑斑,显得陈旧而落魄。船身线条粗犷,甲板上堆放着磨损严重的渔网和不知名的器械,驾驶楼也显得低矮而朴实。它静静地停泊在相对平缓的海域,随着浪涌轻轻起伏,如同一个沉默的、等待着的幽灵。

船首的舷号被厚厚的锈迹和污渍覆盖,难以辨认。只有船尾处,一个用简陋油漆刷上去的、歪歪扭扭的白色鸟形图案,依稀可辨——那是一只展翅翱翔的信天翁!

“信天翁!是信天翁!”鬼手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平板屏幕,“坐标吻合!就是这里!”

小艇艰难地靠近这艘破旧的渔船。渔船的侧舷放下了一架同样锈迹斑斑的绳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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