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断臂与方舟（1/2）

深渊女王号的左倾达到了令人绝望的55度。冰冷的金属通道不再是地面，而是近乎垂直的悬崖峭壁。每一次船体被巨浪抛起又砸落，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结构坍塌的轰鸣。冰冷的海水混合着深蓝色的诡异粘液，如同瀑布般从上层甲板倾泻而下，在倾斜的通道内肆意流淌，散发着浓烈的臭氧、血腥和基因腐败的混合恶臭。刺鼻的气味灼烧着呼吸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危险。

判官和夜莺几乎是拖着铁壁庞大的身躯在“悬崖”上攀爬。

“快…放开我…”铁壁的意识在变异与清醒的边缘疯狂撕扯，他用仅存的右臂徒劳地推拒着判官，“污染…会扩散…平民…”

“闭嘴！”判官嘶吼，左臂死死扣住铁壁的战术背心肩带。他的脸被汗水、血水和油污覆盖，只有那双眼睛，在通道应急灯闪烁的红光下，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冰焰。夜莺在前方，用合金短刺钉入舱壁作为锚点，用身体为两人提供支点，同时警惕地扫视着上方倾泻的污水和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的狙击枪早已丢弃，仅剩的手枪子弹也所剩无几。

下方隐约传来密集的哭喊、尖叫和绝望的祈祷声。船艉左舷，救生艇甲板的方向。

“撑住！快到了！”判官的声音在骨传导耳机中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终于，三人狼狈不堪地滚落（或者说摔落）到相对宽阔的船艉左舷救生艇甲板区域。眼前的景象，让判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甲板如同一个巨大的、倾斜的滑梯。数百名惊魂未定的平民如同受惊的羊群，在极度倾斜的甲板上挤作一团，互相搀扶着，依靠着固定在甲板边缘的救生艇和栏杆才勉强没有滑落下去。冰冷的暴雨和咸腥的海风疯狂抽打着他们单薄的身体，绝望的哭喊被风暴的咆哮撕得粉碎。仅有的几艘大型救生艇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吊臂扭曲变形，根本无法正常释放。而“猫头鹰”指引的目标——那几具深嵌在船艉结构内、如同小型潜艇般的弹射式全封闭逃生舱——的发射井盖，已经开启。但舱门旁，一个巨大的、由液压驱动的合金旋转密封阀，其连接杆被倒塌的金属支架死死卡住，只开启了一条不足半米的缝隙！根本无法让人通过！

十几个负责维持秩序的船员和魅影正拼命用撬棍、消防斧试图撬开卡死的支架，但支架深深嵌入船体结构，在船体的剧烈摇晃和50多度的倾斜下，撬动者自身都站立不稳，效果微乎其微！

“判官！”魅影看到他们，脸上瞬间迸发出希望的光芒，随即又被铁壁的惨状惊住！“铁壁他…？”

“快！时间不多！”判官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铁壁靠在一根相对稳固的管道旁，目光如电扫过卡死的密封阀和绝望的人群。“夜莺！清除高处可能坠落的威胁！魅影！组织平民，准备登舱！按老弱妇孺优先！快！”

“明白！”夜莺立刻寻找制高点，手枪警惕地指向被风暴撕裂、摇摇欲坠的上层甲板结构。魅影则转身冲入人群，用最大的声音嘶喊着稳定秩序，指挥平民向逃生舱方向缓慢移动。

判官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卡死密封阀的巨大金属支架。支架由高强度合金铸成，直径足有手臂粗细，被倒塌的舱壁结构压得严重变形，深深卡在密封阀精密的液压传动杆之间。

常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

他看向铁壁。铁壁靠在冰冷的管道上。他剧烈喘息着，浑浊的眼神在痛苦和狂暴中挣扎，仅存的右手死死抓着一截断裂的金属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到了那卡死的阀门，看到了甲板上拥挤的、哭泣的孩童，看到了判官眼中的决绝。

“头儿…”铁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支架…得用…蛮力…掰开…”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他的左半身沉重如铁，根本不听使唤。

“你的手…”判官看着铁壁那只重伤的左臂。

“还是…够硬！”铁壁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清明和决然。“帮我…固定住…给我…杠杆！”

判官瞬间明白了铁壁的意图！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敬意涌上心头，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时间就是生命！

“掩护！”判官朝夜莺吼道，同时猛地扑向旁边一台被风暴掀翻、半嵌在甲板里的备用空气压缩机！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压缩机拖拽到铁壁身边，卡在倾斜的甲板上作为支点！然后抓起一根沉重的、从救生艇吊臂上断裂的粗大合金液压杆！

铁壁用仅存的右臂配合判官，将那根沉重的液压杆一端死死抵在卡住密封阀的巨大金属支架受力点上，另一端则架在空气压缩机坚固的基座上！

一个简陋却可能致命的杠杆系统瞬间构成！

“来吧！”铁壁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死死抱住了液压杆靠近支架的那一端！他整个人如同焊在了杠杆上，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压向杠杆！

判官则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抓住液压杆的另一端，双脚蹬在空气压缩机上，身体后仰，用体重和杠杆原理向下猛压！

“呃啊——！！！”铁壁的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咆哮！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骤然响起！那根卡死的、手臂粗的高强度合金支架，在杠杆传递的、由铁壁的恐怖力量下，竟然开始缓慢地、肉眼可见地弯曲变形！

“动了！动了！”正在撬动支架的船员发出狂喜的惊呼！

“再加把劲！”判官嘶吼着，身体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

铁壁的脸因极致的痛苦和力量的透支而扭曲变形。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迸出鲜血，将最后一丝意志和生命全部灌注于那条左臂！

轰——咔！！！

一声震耳欲聋的断裂脆响！那根顽固的合金支架终于承受不住这非人的力量，从被卡死的传动杆处硬生生断裂开来！

巨大的密封阀失去了阻碍，沉重的液压传动杆在内部强大压力推动下，猛地转动！厚重的合金密封门发出一连串沉重的金属摩擦声，迅速旋转打开，露出了通往逃生舱内部的通道！

“门开了！！”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哭喊！

“快！进舱！”魅影和船员们嘶吼着，拼命维持秩序，引导平民跌跌撞撞地冲向敞开的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