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断刃之志（1/2）

反应堆掩体的入口，如同一张通往地狱深处的巨口，吞噬了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光。厚重的、布满锈迹和辐射警告标识的铅合金防爆门在判官小队身后沉重地关闭、落锁，发出沉闷的、如同巨石落墓的轰响。门内，是绝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几人粗重的喘息和魅影因极度痛苦而无法抑制的微弱呻吟在冰冷、充满金属锈蚀和淡淡臭氧味的空气中回荡。

“咔哒！”夜莺迅速打开强光手电，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眼前这条狭窄、倾斜向下、布满了陈旧管道和斑驳冷凝水渍的通道。墙壁上，幽绿色的应急灯带早已损坏，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弱的荧光，如同鬼火般闪烁。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衰败和辐射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针刺感。这里就是东风404基地最深处、早已废弃的b7层反应堆核心掩体——一个被时间遗忘、被辐射标记的钢铁坟墓。

“鬼手！建立临时防御节点！守住大门内侧！”判官的声音嘶哑，他将半昏迷的周维粗暴地扔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后者如同破麻袋般瘫软，眼神空洞，只剩下生理性的颤抖。

“夜莺！全力救治魅影！我需要她活着！”判官的目光落在夜莺怀中气息奄奄的魅影身上。她的脸色青紫中透着一股死灰，左肩的枪伤被极寒冻结，暂时止住了大出血，但深度冻伤导致的大面积组织坏死和休克，如同跗骨之蛆。夜莺已经给她注射了第二支强效东莨菪碱，同时快速清理伤口，用最后的抗冻凝胶和保温毯进行紧急处理，但情况依旧危殆。

“大门…撑不了多久…”鬼手的声音颤抖，他正用尽最后的手段，试图在厚重的防爆门内侧加装简易的震动感应器和定向破片雷。但他的背包在刚才的逃亡中几乎丢失殆尽，手头材料极其有限。“外面的混蛋…肯定会用炸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

“轰隆！！！”

一声沉闷却威力巨大的爆炸猛地从厚重的防爆门外传来！整个通道剧烈震动！顶部的锈蚀管道簌簌落下灰尘和冷凝水！沉闷的回音在狭窄的空间内反复激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疯狂的撞击声！沉重的钝器砸击、液压破拆工具的轰鸣、甚至还有焊枪切割金属发出的刺耳“滋滋”声！敌人显然被温压手雷造成的惨重损失彻底激怒，正不惜一切代价，试图用暴力撕开这最后的屏障！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时间，成了最奢侈的消耗品。魅影需要时间稳定伤势，判官需要时间思考对策，但敌人不会给他们喘息之机！

“判官！最多…最多五分钟！”鬼手看着门上被撞击和切割震落的厚重锈块，声音带着哭腔。

判官的目光冰冷，扫过绝望的鬼手、全力施救的夜莺、濒死的魅影、如同行尸走肉的周维，最后定格在通道入口处那片摇摇欲坠的黑暗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高精狙冰冷的枪身，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退无可退！必须有人站出来，用血肉之躯堵住这地狱的入口，为同伴争取那渺茫的生机！

就在这时——

一道巨大的、沉默的阴影，缓缓移动到了剧烈震动的防爆门前。

是铁壁。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嵌入通道的黑色玄武岩，挡在了所有人前方。沉重的“绞肉机”加特林被他从背上解下，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他没有看判官，也没有看身后的同伴，布满沙尘、硝烟和凝固血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在鬼手手电筒微弱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一种淬炼到极致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焚毁一切的熔岩。

他伸出巨掌，沾满污垢和冻疮的手指，缓缓拂过防爆门冰冷粗糙的表面。感受着门外传来的、越来越疯狂的撞击和震动。然后，他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门…守不住。”铁壁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轮摩擦岩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剧烈震动的厚重门板，仿佛锁定了门外那些疯狂的身影。“通道…能守。”

他的目光转向判官，那双平静的眼睛深处，骤然燃起两点冰冷的、如同恒星寂灭前最后光芒般的火焰。“给我…重机枪。弹药。”

鬼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几乎空掉的背包侧袋里，抽出一长串沉重的、黄澄澄的弹链！那是他最后的珍藏——为“绞肉机”预留的、压箱底的12.7mm穿甲燃烧弹！弹链在幽暗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铁壁没有道谢。他伸出巨手，如同接过神圣的祭品，稳稳地接过了那串沉重的弹链。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惊愕的举动——他竟将那巨大的“绞肉机”加特林，轻轻靠在了剧烈震动的防爆门旁！那恐怖的杀戮兵器，此刻如同一个被暂时搁置的图腾。

他的目光，落在了通道入口内侧，一个被废弃的、覆盖着厚厚灰尘和油污的金属基座上。基座上，赫然固定着一挺同样布满锈迹、却依旧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国产89式12.7毫米重机枪！这显然是当年守卫反应堆核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已与这座钢铁坟墓一同被遗忘。

铁壁庞大的身躯移动到那挺89式重机枪旁。布满老茧的巨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带着千斤重量的动作，拂去枪身上的厚重灰尘和锈迹。他检查枪机，拉动沉重的枪栓，发出干涩却依旧可靠的“咔嚓”声。他熟练地打开供弹机盖，将鬼手递来的沉重弹链稳稳地压入，黄澄澄的弹链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滑入待发的枪膛。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韵律感，仿佛这冰冷的钢铁枪械，是他肢体的延伸。

就在他完成最后检查，布满伤痕的巨手稳稳握住那冰凉沉重枪柄的刹那——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猛地拉扯、扭曲！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褪色！冰冷、充满辐射尘埃和死亡气息的反应堆通道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刺眼明亮的无影灯！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精密仪器运转的嗡鸣！

视野清晰起来——一间极度现代化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复杂的能量流如同有生命的星河般流淌、汇聚。屏幕中央，一枚流转着神秘银光的菱形芯片被无限放大——正是“龙脊”！芯片的纳米纹路在模拟环境中被激活，释放出一种肉眼可见的、高频震荡的淡蓝色能量场！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带着浓重合成音效的声音响起：

“…‘龙脊’相位共振核心，定向能武器小型化终极解决方案。

测试目标：模拟城市区块，

人口密度：高…”

屏幕上，代表城市区块的模型在淡蓝色能量场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建筑无声地扭曲、崩塌！代表人群的密集光点，如同被狂风扫过的烛火，成片成片地瞬间熄灭！没有火光，没有爆炸，只有一片代表死亡的、绝对的寂静！

“效率评估：99.7%。非人道杀伤效能…符合预期。” 合成音毫无波澜地宣告。

“不！！！”一声充满惊骇、愤怒和绝望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猛地炸响在实验室里！

视野猛地转向咆哮的来源——正是年轻许多的铁壁！他穿着笔挺的校级军官常服，肩章上的金星在灯光下闪烁。但此刻，他刚毅的脸上没有荣耀，只有被彻底亵渎信仰的惊怒和无法置信！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惨状，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合金控制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这他妈是屠杀！是反人类！！”铁壁的咆哮震得实验室嗡嗡作响，他猛地转身，怒视着控制台后一个穿着高级军官制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命令？什么狗屁命令？！用这种武器对付平民？！老子不干！我的枪口，只对着敌人！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铁壁少校！”阴影中的军官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注意你的身份！这是最高级别的战略威慑项目！是国之重器！牺牲…是必要的代价！执行命令！”

“去你妈的代价！”铁壁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身躯带着骇人的压迫感，“这种沾满无辜者鲜血的‘重器’！老子宁可毁了它！也绝不让它出这个实验室！”

“你…你这是抗命！是叛国！”阴影中的军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叛国？”铁壁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和苍凉，“老子在前线流血流汗，保护的是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不是你们这些躲在后面，用老百姓的命玩数字游戏的畜生！这命令，老子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