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玄冥二老盗秘籍 岱岩断柱守经贞 (下)(1/2)

<4>

原来张翠山与殷素素住在后院的“听松居”,离藏经阁本就不远。方才宋远桥与俞莲舟的对话声虽压低了,却架不住内力深厚,声音穿透楼板,隐约传到了听松居。殷素素本就心细,又经历过江湖风浪,一听“藏经阁”“鹿杖客”“谢逊”这些字眼,顿时警觉起来,忙拉着张翠山赶了过来。出门时张无忌被惊醒哭闹,殷素素心疼孩子,便抱着他一同前来,想着速去速回,谁知刚到藏经阁楼下,就听到了鹿杖客要挟交出谢逊下落的话。

张翠山此刻站在楼梯下,仰头望着阁内,脸色铁青。他与谢逊八拜之交,情同手足,当年为了保护谢逊,宁愿在冰火岛隐居十年,也不肯向武林透露半点消息。此刻听到鹿杖客竟想用谢逊的下落来威胁武当,气得浑身发抖:“鹿杖客!谢逊是我义兄,我张翠山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吐露他半点行踪!你若敢动武当一人,我便与你拼了!”

殷素素抱着张无忌,站在张翠山身侧,素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她虽是天鹰教教主之女,性子刚烈,此刻却将孩子护得严严实实,生怕他受到半点伤害。怀里的张无忌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不再哭闹,只是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阁内的陌生人,小脑袋在殷素素怀里蹭了蹭,小声嘟囔:“娘,他们是谁呀?好凶……”

殷素素心中一紧,忙捂住他的嘴,柔声道:“无忌乖,别怕,爹爹在呢。”

这一声“无忌”,却像针一样刺中了鹿杖客的耳朵。他眼睛猛地一亮,死死盯着殷素素怀里的孩子:“张无忌?这便是你二人的孩子?啧啧,真是虎父无犬子,可惜……”他话没说完,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的算计。

鹤笔翁早已不耐烦,低声对鹿杖客道:“师兄,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动手拿下张翠山,还怕他不说?”

“急什么。”鹿杖客摆了摆手,目光在张无忌身上打转,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笑容,“拿下张翠山容易,但他骨头硬,未必肯说。可若是……有个小小的‘筹码’在咱们手里,他还能硬气到哪去?”

鹤笔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张无忌,顿时明白了,阴恻恻地笑起来:“师兄高见!这小娃娃细皮嫩肉的,最是不禁冻……”

宋远桥与俞莲舟都是心思通透之人,一听这话,脸色骤变。俞莲舟厉声喝道:“无耻!竟想对孩童下手!”说着便要冲过去护住张无忌。

“拦住他!”鹿杖客低喝一声,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柄短杖,杖头镶嵌着一枚墨绿色的玉石,对着俞莲舟横扫过去。杖风带着一股腥甜的气味,显然淬了剧毒。俞莲舟不敢怠慢,侧身避开,双掌成圆,使出武当绵掌的“流云飞袖”式,掌风如墙,挡住短杖的攻势。

就在这一瞬间的混乱,鹤笔翁动了!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脚尖在散落的典籍上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灰影,绕过宋远桥的剑锋,直扑楼梯下的殷素素!他的目标,正是那个被抱在怀里的孩子!

这一下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张翠山离殷素素最近,见状双目眦裂,怒吼一声“休伤吾儿”,便要扑过去阻拦。可鹤笔翁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的玄冥神掌本就以阴寒诡谲着称,此刻全力施为,身影几乎化作一道残影!

殷素素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如同腊月里被冰水浇头,浑身汗毛倒竖。她下意识地将张无忌往怀里紧了紧,同时左手抽出腰间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鹤笔翁!她知道自己武功远不及对方,这一刺只求能拖延片刻,好让张翠山救孩子。

可鹤笔翁根本不躲。他左手成爪,后发先至,一把抓住殷素素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殷素素腕骨剧痛,匕首脱手落地。与此同时,他右手掌悄无声息地探出,掌心带着一层淡淡的白霜,正是玄冥神掌的毒招——“寒冰刺骨”!

“不要——!”

张翠山的嘶吼声、殷素素的尖叫声、宋远桥的怒喝声,在同一时间响起。

但一切都晚了。

鹤笔翁的右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张无忌的后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股极阴极寒的内力,如同无数根冰针,瞬间穿透了张无忌单薄的棉袄,钻进他稚嫩的皮肉,沿着经脉疯狂游走!

张无忌原本还好奇地睁着眼睛,此刻身体猛地一僵,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紧接着又迅速泛起一层青黑,如同被墨汁浸染。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喊“爹爹”“娘亲”,却只发出一阵微弱的“嗬嗬”声,小小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软软地瘫在了殷素素怀里,双眼紧闭,呼吸骤然微弱下去。

“无忌!”殷素素感觉怀里的孩子瞬间变得冰冷,像抱着一块寒冰,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摇晃着他,“无忌你醒醒!醒醒啊!”可张无忌毫无反应,后心被击中的地方,棉袄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寒气透过布料渗出来,连殷素素的手臂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畜生!”张翠山目眦欲裂,状若疯虎,不顾一切地扑向鹤笔翁,双掌带着十年隐居压抑的怒火,狠狠击向他的后心。他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狗贼,为儿子报仇!

鹤笔翁一招得手,早已料到张翠山会拼命,哈哈一笑,身形如柳絮般飘开,避开张翠山的掌风,同时右手回撩,掌风带着阴寒之气,逼得张翠山不得不回掌自保。

“五弟,冷静!”宋远桥急忙喊道。他知道张翠山此刻方寸已乱,强行出手只会吃亏。可他话音未落,就见俞莲舟已经如同怒狮般冲了出去!

俞莲舟方才被鹿杖客的短杖缠住,眼睁睁看着鹤笔翁偷袭张无忌,心中的愤怒早已到了。此刻见张无忌倒地不起,孩子脸上青黑之气越来越重,哪里还按捺得住?他猛地一声怒喝,双掌翻飞,掌法陡然变快,不再是武当绵掌的柔和,反而带着一股刚猛无俦的气势,正是张三丰新创的太极拳!

“鹤笔翁!拿命来!”

俞莲舟的双掌如同两道流转的太极图,看似缓慢,却带着无穷的后劲,将鹤笔翁周身的退路全部封死。鹤笔翁刚避开张翠山,就被俞莲舟的掌风罩住,只觉一股厚重如山的力道迎面压来,逼得他不得不全力应对,双掌齐出,玄冥寒气汹涌而出,与俞莲舟的掌力轰然相撞!

“嘭!”

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在藏经阁中央炸开!俞莲舟的太极拳力中正平和,如大地承载万物;鹤笔翁的玄冥神掌阴寒诡谲,如毒蛇噬人骨髓。掌力碰撞处,空气仿佛被冻结,又瞬间炸开,周围散落的典籍被劲风吹得四散飞舞,书架剧烈摇晃,几本书册“哗啦”一声掉落在地。

俞莲舟身形一晃,后退半步,脸色微微发白——玄冥神掌的阴寒之力果然霸道,竟透过掌力侵入他的经脉,让他气血一阵翻涌。但他毕竟是武当七侠中的佼佼者,内力深厚,立刻运转纯阳内力化解寒气,随即再次扑上,双掌变幻莫测,攻势比之前更加猛烈。

鹤笔翁也不好受,只觉俞莲舟的掌力如同潮水,一波接一波,看似柔和却后劲十足,震得他手臂发麻,掌中的玄冥寒气竟有几分运转不畅。他心中暗惊:这老道的掌法好生怪异!难怪张三丰能创出太极拳剑,果然有几分门道!

就在俞莲舟与鹤笔翁斗作一团时,宋远桥的目光也变得冰冷刺骨。他看着殷素素怀中气息奄奄的张无忌,看着张翠山失魂落魄的模样,再看着一旁袖手旁观、嘴角还挂着冷笑的鹿杖客,胸中怒火熊熊燃烧。

“锵!”

真武仿剑出鞘,剑身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剑尖颤动,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宋远桥一步踏出,身形如行云流水,长剑直指鹿杖客的咽喉,声音冷得像冰:“鹿先生,武当山岂容你等撒野!今日你若不留下玄冥神掌的解药,便休想活着离开!”

鹿杖客见宋远桥动了真怒,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依旧嘴硬:“宋大侠好大的口气!解药?等你们交出谢逊下落,我或许会考虑给这小娃娃留一口气!”他说话间,手中短杖“唰”地展开,杖头的墨绿色玉石闪烁着幽光,显然也暗藏机关。

“找死!”宋远桥怒喝一声,长剑刺出,剑势如同天马行空,正是武当剑法的精髓“太极十三式”!剑尖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圆圈,看似缓慢,却封死了鹿杖客所有退路,剑风凌厉,直逼面门。

鹿杖客不敢怠慢,短杖舞得风雨不透,格挡宋远桥的剑法。两人瞬间缠斗起来,剑光杖影在月光下交织,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之声,每一次碰撞都带着内力的激荡,震得藏经阁的木楼板嗡嗡作响。

<5>

藏经阁内,瞬间分成了两处战场。

左侧,俞莲舟与鹤笔翁掌来掌往,气劲纵横。俞莲舟的太极拳越打越顺,双掌时而如春风拂柳,轻柔化解对方的寒劲;时而如雷霆万钧,刚猛掌力直逼要害。他深知玄冥神掌阴毒,不敢让对方掌力沾身 .

右侧宋远桥剑势展开,沉稳厚重,正是武当剑法的精髓所在。他知鹿杖客功力深厚,不敢有丝毫怠慢,剑尖点点,如同寒星闪烁,将鹿杖客周身大穴尽数笼罩。鹿杖客嘿然一笑,手中鹿头杖并不急于进攻,只是以杖身巧妙地拨挡格拦,杖影翻飞间,守得是滴水不漏。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偏殿方向,显然对那《九阳真经》仍是贼心不死。

另一边,俞莲舟与鹤笔翁的对掌则是凶险万分。鹤笔翁的“玄冥神掌”阴寒刺骨,每一掌拍出,都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黑气,掌风所及,空气仿佛都要凝结成冰。俞莲舟的“太极拳”圆转如意,以柔克刚,双掌如同两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鹤笔翁的阴寒掌力一一化解。但他心中亦是暗暗震惊,这老者的掌力阴毒霸道,远超寻常武林高手,每一次硬接,都感觉一股寒气要侵入经脉,若非他内力精湛,根基雄厚,早已遭殃。

“好个武当七侠,果然名不虚传!”鹤笔翁久战不下,心中焦躁,掌风愈发凌厉,黑气也愈发浓郁,“可惜,今日你们护得住人,护不住那经书!”

俞莲舟面色凝重,额角渗出细汗,那是内力消耗和抵御寒毒所致。他听鹤笔翁言语,心中一凛,暗道不好,他们声东击西,莫非另有图谋?

果然,就在此时,偏殿之内,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俞岱岩一声压抑的痛哼!

“岱岩!”

“三哥!”

宋远桥和俞莲舟同时心头一紧,攻势不由一滞。

鹿杖客和鹤笔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得色。鹿杖客猛地一声长啸,鹿头杖横扫,逼退宋远桥,同时左手一扬,三枚毒针悄无声息地射向宋远桥面门。宋远桥急忙回剑格挡,“叮叮叮”几声脆响,毒针落地,但这片刻的迟滞,已让鹿杖客得了空隙。

“师弟,得手了!撤!”鹿杖客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鹤笔翁闻言,双掌齐出,寒气大盛,逼得俞莲舟连连后退,自己则借势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出。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恋战,展开轻功,朝着武当山后山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几个起落便已在数丈之外,显然是想尽快逃离武当山这个是非之地。

“哪里走!”俞莲舟怒喝,不顾寒气侵体,提气便要追赶。

“莲舟,回来!先看岱岩!”宋远桥急忙叫住他,此刻偏殿的变故显然更让他担心。经书固然重要,但师弟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

俞莲舟一跺脚,心中虽恨,却也知道大师兄所言极是,恨恨地停下脚步,和宋远桥一同转身,急急忙忙冲向偏殿。

殿内的景象,让两人睚眦欲裂!

只见偏殿正中,原本供奉着武当历代祖师牌位的神案已经被掀翻,香炉、烛台碎了一地。而俞岱岩,正半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唇都有些发紫。他身前不远处,一根支撑大殿的朱红巨柱,竟然从中断裂!断口处参差不齐,木屑纷飞,显然是遭受了巨力撞击。

而俞岱岩的那辆特制轮椅,此刻也侧翻在一旁,轮子还在兀自转动,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更显得殿内气氛的凄惨。

“三哥!你怎么样?”俞莲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俞岱岩小心翼翼地扶起,触手处一片冰凉,俞岱岩的身子竟在微微颤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