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速之客(1/2)

罗根先是一怔,粗粝的眉峰猛地拧起,眼底翻涌着被戳破心事的羞恼,低吼出声:“看什么看?老子大字不识一个!”

“没关系。”林婉清的笑容依旧温和,指尖轻轻翻开那本边角已被海风磨得微卷的手册,泛黄的纸页上,炭笔勾勒的图案清晰分明,“你看这里——画的是‘子母螺’。手册里写着,公螺的肉质藏着神经性毒素,误食便会四肢麻痹、意识昏沉,我们初到这里时,就有同伴险些因此丧命。后来是艾拉女士教我们分辨:公螺壳上的螺纹尖锐带刺,母螺则圆润光滑,而母螺产出的卵,能提炼出解这种毒的强效药剂。现在,我们已经能熟练利用它们制药,守护彼此的安全。”

罗根不耐烦地扫了眼画册,嘴角撇出一抹讥讽,显然没把这放在眼里。

林婉清也不在意,指尖又翻到另一页,上面画着星辰、岛屿和弯曲的海流线条:“再看这个,是潮汐与暗流的推算方法。这不是老水手凭感觉猜的,是根据星辰方位、岛屿经纬度,一点点总结出来的规律。有了它,能避开那些藏在浪下的暗礁区,绕开能卷走船只的漩涡暗流,省下来的时间和体力,能多跑两趟安全航线,多换些物资。你常年在海上讨生活,要不要学学?”

罗根的眼神骤然闪烁了一下。他是个在风浪里滚了十几年的老航海者,凭着祖辈传下的经验和自己摸爬滚打的“直觉”行船,却也不止一次栽在突如其来的暗流、毫无征兆的潮汐反转里——船毁货沉是常事,甚至有兄弟因此葬身鱼腹。他从未想过,那些捉摸不定的海上风险,竟能被这样系统地写在纸上,变成可预判的规律。

林婉清轻轻合上手册,指尖摩挲着封面那层薄薄的油布,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联盟,从不排斥任何人。你带着货物来交易,我们公平交换;你想来学这些知识,我们倾囊相授。但你不能用掺了贝壳粉的假珍珠来欺骗我们,更不能用刀对着一个孩子——那不是航海者的勇气,是懦夫的卑劣。如果你只想靠掠夺和欺骗活下去,联盟不欢迎你,你该去别处找猎物。这里,是给那些想堂堂正正做人、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准备的。”

她的话没有半句重言,没有一丝咒骂,却像一柄柄沉甸甸的重锤,一下下敲在罗根的心上。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码头边,几个年轻人正合力修补渔网,动作有条不紊;不远处的木屋前,老妇人在晾晒草药,旁边的孩子捧着一本小册子看得认真;还有人在清点刚卸下的渔获,脸上带着踏实的笑意——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他熟悉的警惕、贪婪或怯懦,只有一种平静而坚定的气场,像一片风平浪静的港湾,却有着抵御风浪的底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蛮力、赖以生存的诡计,在这片被知识和秩序守护的土地面前,是如此可笑,如此格格不入,就像把礁石扔进平静的湖面,除了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什么也改变不了。

罗根的脸颊涨得通红,既羞又恼,却找不到一丝反驳的底气。他猛地抓起脚边那袋沉甸甸的假珍珠,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混着沙粒溅起,像是在发泄最后的不甘。随后,他转身大步跳上自己那艘破旧的小木船,抓起船桨,一言不发地奋力划动——没有预想中的冲突,没有拔刀相向的流血,这个在海上横行惯了的男人,以一种近乎狼狈的方式,选择了退缩。木船划破橘红色的海面,很快消失在远处的浪涛里。

人群中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像是雨后的春笋,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守护家园的骄傲。他们终于明白,联盟的“善”,从来不是软弱可欺的妥协,它的背后,是无数人用经验和智慧构筑的知识壁垒,是所有人齐心协力凝聚成的坚盾,温柔,却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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