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雾夜虫鸣惊疑起 旧刺横生暗流涌（1/2）

寅时三刻，正是一夜中最深沉黑暗的时辰。山间雾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重黏稠，五步之外便难辨人影。营地篝火的光芒被压缩成一个个昏黄朦胧的光团，在湿冷的雾气中无力地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主帐内，烛火通明。慕容汐因伤倦怠，加上安神汤药的作用，已再次沉沉睡去，呼吸轻浅均匀。火凤凰和衣靠在不远处的软垫上，闭目养神，但耳朵却微微动着，捕捉着帐外一切细微的声响。柳文清则在灯下奋笔疾书，将骨片、香灰、鳞片的发现与分析详细记录，偶尔停笔沉思，眉头微锁。

帐帘紧闭，隔绝了大部分外界声响，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被浓雾包裹的压抑感，仍丝丝缕缕渗透进来。

宇文渊没有回帐。他伫立在营地西侧一处地势略高的了望哨位，玄色衣袍被夜露浸得半湿，紧贴在挺拔的身躯上，勾勒出凌厉的线条。他面沉如水，目光如鹰隼般穿透重重雾障，射向西北方向那片漆黑如墨、仿佛隐藏着无尽凶险的山林。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指尖冰凉。

凌峰肃立在他身后半步，同样全神戒备。营地内外已按照王爷的命令进行了彻夜搜索，除了火凤凰发现的那几片奇异鳞片，暂时没有更多发现。但这种异样的平静，反而让人心头更加不安。敌暗我明，对方像是隐藏在雾中的毒蛇，不知何时会吐出信子，发动致命一击。

“王爷，斥候尚未传回烟火信号。”凌峰低声禀报，“西北方向林深雾重，地形复杂，搜索进展可能较慢。”

“等。”宇文渊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冷硬。他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外界的风吹草动上，但凌峰却敏锐地察觉到，王爷周身的气场比平日更加紧绷，甚至带着一种隐隐的、压抑不住的烦躁。这烦躁并非完全来自眼前的威胁，更像是……被某种不期而至的旧日阴霾所缠绕。

凌峰不敢多言，只在心中暗自叹息。那枚耳坠，那个名字，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表面看到的要深广。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浓雾中缓慢流逝。寅时末，天际隐约透出一丝极淡的青灰色，但雾气反而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此时——

“嘶……唧……”

一声极其轻微、诡异、难以形容的鸣叫声，毫无征兆地穿透浓雾，传入宇文渊和凌峰耳中！那声音不像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鸟兽昆虫，更像是金属薄片被某种力量高频摩擦震颤发出的声响，尖锐中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嘶哑，短促地响了一下，随即消失。

宇文渊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声音方向？”他厉声问，目光已如利剑般刺向营地西南侧的辎重堆放区。

“西南！约五十步，辎重区边缘！”凌峰反应极快，手已按上刀柄。

“走！”宇文渊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几个起落便融入浓雾之中，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凌峰不敢怠慢，立刻发出短促的哨音示警，同时紧随其后。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瞬间，营地各处警戒的亲卫立刻做出反应，外围防御阵型不变，内圈数支小队则迅速而无声地向西南辎重区合围。主帐附近，火凤凰猛地睁开眼，眼中毫无睡意，她侧耳倾听一瞬，对惊醒的柳文清和刚刚坐起的慕容汐低喝道：“待在帐内，别出来！”话音未落，红影一闪，她也掠出了帐外。

慕容汐被那声诡异的鸣叫和骤然紧张的气氛惊醒，心脏怦怦直跳。她强撑着坐起身，右肩的伤口因为动作牵扯传来一阵闷痛，但她顾不得许多，目光紧紧盯着帐帘方向。柳文清已放下笔，迅速移至帐门内侧，手中多了一柄样式古朴的短剑，温雅的脸上此刻也满是凝重。

帐外，宇文渊率先赶到辎重区。这里堆放着粮草、药材、备用兵器等物，用油布苫盖着。浓雾弥漫，视线极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和尘土气味。但宇文渊一落地，敏锐的五感便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一股极淡的、混合着海腥与檀香的特殊气味，若有若无地飘散在雾气中，与火凤凰发现的鳞片气息同源！

“点火把！”他冷声下令。

紧随而至的亲卫立刻点燃数支火把，橘红色的光芒勉强驱散一小片区域的浓雾。众人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地面、堆放物、帐篷边缘……

“王爷！这里！”一名眼尖的亲卫低呼，指向一处堆放药材的木箱角落。

宇文渊疾步上前，只见潮湿的泥地上，散落着几片与火凤凰发现的一模一样的淡金色透明鳞片，数量更多，有七八片。而在鳞片旁边，泥地上有一道很浅的、蜿蜒扭曲的拖痕，约手指粗细，痕迹新鲜，指向营地更外围的灌木丛。

“追！”宇文渊毫不迟疑，顺着拖痕方向追去。那拖痕在泥地上断断续续，时隐时现，显示出那东西移动速度不慢，且可能具备短距离跳跃或滑翔的能力。

追出约三十步，已接近营地边缘的木栅栏。拖痕在这里消失了。宇文渊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栅栏底部和周围的草丛。雾气翻涌，四周寂静得可怕。

突然，他耳廓微动，捕捉到头顶上方传来极其轻微的、枝叶摩擦的“沙沙”声，那声音正快速向营地中心移动！

“上面！”宇文渊厉喝一声，身形拔地而起，足尖在栅栏上一点，借力腾空，手中软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银亮匹练，直刺头顶浓雾中隐约可见的一团快速移动的模糊黑影！

几乎同时，另一道红影从斜侧里掠出，是赶到的火凤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长的银色软鞭，鞭梢在空中发出“啪”一声脆响，如同毒蛇吐信，卷向那黑影！

“吱——！”

那黑影发出一声更加尖锐刺耳的嘶鸣，似乎被宇文渊的剑气和火凤凰的鞭风同时击中！但它灵活得不可思议，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竟然避开了剑锋和鞭梢的大部分力道，只是被剑气边缘扫中，几片淡金色的鳞片如落叶般飘落。

借着火光和瞬间拉近的距离，宇文渊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那是一条长约三尺、粗细如儿臂的怪“虫”！它通体覆盖着淡金色半透明的鳞片，头部扁平，没有明显的眼睛，只有一对不断颤动的细小触须，身体两侧有数对薄如蝉翼的透明翼膜，此刻正高速振动，发出低沉的嗡鸣。最诡异的是它的尾部，末端不是寻常虫类的尾针或器官，而是一个不断开合、形如小小吸盘的东西，吸盘边缘隐约可见细密的、如同肉芽般的凸起。

“什么鬼东西！”火凤凰鞭势不停，银鞭如灵蛇般追袭，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

那怪虫似乎知道不敌，嘶鸣一声，身体猛地一缩，翼膜振动频率骤然加快，竟如箭矢般朝着营地中心——主帐的方向疾射而去！速度快得在空中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

“拦住它！”宇文渊脸色大变，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这东西的目标……难道是汐儿？！

他和火凤凰同时急追，下方凌峰也带着亲卫们沿着栅栏内侧狂奔，试图拦截。

怪虫的速度极快，而且似乎对营地的布局有所了解，灵巧地避开沿途试图拦截的兵刃和绳索，直奔主帐！

主帐内，慕容汐和柳文清已听到了外面急促的呼喝声、兵刃破风声和那越来越近的诡异嘶鸣。柳文清握紧短剑，挡在慕容汐榻前，温润的眸子里满是决然。

慕容汐心跳如擂鼓，右手悄悄摸向枕下藏着的几枚银针。她伤势未愈，内力不畅，但基本的自保之力尚有。

就在那怪虫尖锐的嘶鸣声几乎到了帐外，帐帘被劲风激得剧烈晃动之际——

“孽畜！安敢放肆！”

一声清越的冷叱，如同玉磬敲响，骤然从营地东侧传来！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怪虫的嘶鸣和所有的嘈杂。

紧接着，一道幽蓝色的光华，如流星赶月般划破浓雾，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距离主帐帐帘仅剩不到一丈的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