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夜营疗伤醋意浓 蛛丝马迹露端倪(2/2)

“无碍。”宇文渊打断她,将左臂往后收了收。他手臂上的“缠丝蛊”痕迹在进入逆生殿后似乎又加深了些,此刻正隐隐作痛,但他不想让她知道。

柳文清适时上前,温声道:“慕容姑娘,关于那‘逆生殿’玉棺中的蛊体,以及它与‘逆生泉’、地脉的连接,柳某有些想法。”他走到简易的木案旁,拿起炭笔,在铺开的纸上简单勾勒起来,“从石台基座的图案看,连接线汇聚于北墙,指向山坳泉眼。而泉眼之水能催生毒瘴,滋养蛊体。若要断其根源,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彻底毁去泉眼,切断地脉输送;二是找到连接枢纽,从内部破坏那‘窃命’仪式的阵法核心。”

火凤凰凑过来看,接口道:“毁泉眼动静太大,且未必能彻底断绝地脉。那‘逆生泉’看似普通,实则可能连通着更深的地下脉络,盲目破坏,搞不好会引发山崩地陷,或者……让那棺材里的东西提前发狂。”

“所以,重点在寻找并破坏阵法核心。”宇文渊凝目看向柳文清画的简图,“那核心,很可能就在北墙之外,泉眼附近,或者……更深的地下。”

慕容汐靠着软枕,缓声道:“我父亲手札提到‘根源’,字迹未能完全显现。但既然指向北墙,我们或可从泉眼周围着手细查。只是……”她蹙眉,“‘幽冥隼’的人今日虽折损,但难保没有后手。他们既然知道此地,必不会轻易放弃。”

“王爷,”凌峰拱手道,“今日抓获的三名杀手毒发身亡,尸身已焚毁。但我们在清理战场时,在山坳西侧的林子里,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小块深蓝色的布料碎片,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刃割下,“布料质地特殊,非中原常见,倒像是……东海诸岛那边的鲛绡纱。而且,附近有轻微的打斗痕迹和血迹,血迹尚未完全干透,应是不久前行踪。”

东海鲛绡纱?蓬莱阁?

帐内气氛陡然一凝。

宇文渊接过布料碎片,指尖摩挲,眼神锐利如刀:“看来,除了‘幽冥隼’,还有别的‘客人’来过,或许……还交过手。”他看向慕容汐,“你坠洞前后,可察觉另有他人窥视?”

慕容汐仔细回想,摇头:“当时情况混乱,我并未察觉。但……”她忽然想起一事,“在我按下石壁机关、石板滑开之前,似乎听到洞口上方,除了王爷你们的声音,还有一声极轻微的、像是鸟类振翅的声响,很短促,当时以为是山谷里的夜枭。”

“鸟类振翅?”火凤凰挑眉,“这季节,这毒瘴弥漫的山谷,寻常鸟类早避开了。除非……是训练过的信鸽,或者……某种蛊虫?”

柳文清沉吟:“若是蓬莱阁的人,善于驱虫驭兽,用特殊蛊虫或驯化禽鸟侦查,也不无可能。他们或许比‘幽冥隼’更早盯上这里,只是按兵不动,螳螂捕蝉。”

宇文渊将布料碎片攥紧,眸色深沉:“凌峰,加派暗哨,扩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西侧山林。发现任何可疑踪迹或人物,立刻来报,不得打草惊蛇。”

“是!”

“另外,”宇文渊看向慕容汐,语气不容置疑,“明日天亮,我派人送你回最近的城镇休养。柳先生,火凤凰,你们随她一同回去,确保安全。”

“我不走。”慕容汐立刻反对,挣扎着想坐直,却牵动伤口,疼得吸了口气,“‘噬心丝’的余毒未清,我需要随时观察,而且那玉棺和‘逆生泉’的秘密与我慕容氏息息相关,我必须在场。”

“你伤成这样,能做什么?”宇文渊语气转冷,“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我能辨认符文,能感应血脉相关的异常,还能……”慕容汐迎着他冷厉的目光,毫不退让,“还能在你又被那‘缠丝蛊’折磨得失去理智时,想办法把你拉回来。”

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却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刺进宇文渊心底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他左臂的蛊痕猛地灼痛了一下。

帐内再次安静下来。烛火噼啪,映着两人对峙的侧影。

良久,宇文渊先败下阵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疲惫和无奈取代了冷硬:“……留下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营地中心,不得再涉险探查,一切行动,听我安排。”

慕容汐眸光微闪,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见好就收,乖巧点头:“好,听王爷的。”

宇文渊看着她这副“乖巧”模样,心头那股闷气却更盛——他太了解她了,这答应得痛快,到时候指不定又阳奉阴违。可……又能拿她怎么办?

“王爷,”凌峰再次开口,打破了微妙的气氛,“还有一事。方才军医查验那三名杀手尸体焚烧后的灰烬时,发现了一些未烧尽的骨片,颜色呈暗金色,与寻常人骨迥异。军医说,这像是长期服用某种特殊药物或接触特定毒素导致的骨质异变。”

暗金色骨片?长期服药或接触毒素?

火凤凰神色一动:“难道是……‘长生引’的副作用?或者,是他们为了操控‘噬心丝’这类蛊虫,长期服用抗毒药物导致的?”

这个发现,让“长生引”与“幽冥隼”、乃至蓬莱阁背后的联系,似乎又多了一层阴森的线索。

夜渐深,山风呼啸。

营帐内,关于下一步行动的低声商议持续着。慕容汐体力不支,在药力和疲惫双重作用下,终于倚着软枕沉沉睡去,身上还裹着那件玄色大氅。

宇文渊示意众人移步外帐继续商议,自己却留在榻边,静静看了她沉睡的容颜片刻,伸手将她滑落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指尖触及她微凉的脸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外帐,火凤凰透过帐帘缝隙瞥见这一幕,用胳膊肘碰了碰柳文清,压低声音笑道:“柳木头,瞧见没?铁树开花,百年难遇。”

柳文清微笑摇头,目光却投向帐外漆黑的夜色,温润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山雨欲来,这短暂的宁静,又能持续多久呢?

而远处西侧山林深处,一双穿着鲛绡纱靴的脚,正轻盈地踏过落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更浓的黑暗之中。风中,似乎飘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异域腔调的轻笑:

“有趣……北境的狼,南疆的蛊,慕容氏的血……这局棋,越来越有意思了。阁主,您期待的那味‘主药’,似乎……格外鲜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