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星途迷踪（1/2）

星光并非温柔地包裹，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撕裂一切的力量，将两人的意识与感知蛮横地扯入一片混沌的涡流。

洛姝只觉得周身被无数冰冷的、闪烁着未知符文的流光碎片疯狂冲刷，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被剥离又重组，剧烈的失重感和时空错乱感让她几乎呕吐出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死死抱住怀中依旧昏迷但气息已趋于稳定的聿战，将自身那微弱得可怜的、带有一丝银辉的曦阳之力化作最单薄的护罩，勉力抵抗着这穿越通道带来的恐怖压力。

这绝非温和的传送，更像是一场狂暴的时空放逐。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疯狂的撕扯力骤然消失。

失重感化为沉重的下坠！

“砰！”

两人重重砸落在某种坚硬而冰冷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洛姝眼前一黑，喉头一甜，险些彻底昏死过去。她强忍着散架般的剧痛，第一时间挣扎着查看聿战的情况。

他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比在通道中要好上些许，身体也不再是那种触目惊心的冰冷，心口的起伏虽然微弱，却稳定而规律。那缕源自曦阳之主的生命曦火，似乎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微小的循环，持续而缓慢地滋养着他，对抗着噬月蛊的沉寂状态。这恐怕是此刻唯一的好消息。

洛姝稍稍松了口气，这才艰难地撑起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这里绝非她想象中的任何地方。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星辰。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块巨大无比的、破碎的暗金色平台碎片之上。这碎片如同孤岛，悬浮在一片无法形容的、浩瀚无垠的虚无之中。

四周，是无数同样破碎的、规模不一的金属和晶体结构残骸，它们静静地漂浮着，缓慢地自转着，如同某种巨神死亡后凝固的血肉骨骸，散发着万古死寂的气息。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断裂的环状结构带和扭曲的星体残骸，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副无比壮阔、却又无比悲凉的末日坟场景象。

这里的能量场极其怪异，稀薄而混乱，残留着各种狂暴冲突后的痕迹，既有微弱的曦阳气息，也有冰冷的太阴余韵，甚至还有一些更加诡异、令人极度不适的、仿佛源自“渊息”的污秽残留。几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此地达到了某种脆弱的、死亡般的平衡。

空气（如果这虚无中还有所谓空气的话）冰冷彻骨，几乎不含任何生灵所需的元气，反而充斥着一种细微的、能侵蚀灵觉的虚无之尘。

这里，像是一个世界的残骸，一个纪元彻底终结后留下的、被遗忘在时空缝隙中的巨大垃圾场。

洛姝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守殿灵警告过，通道另一端坐标不明，危险未知。但它恐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片绝对的死寂绝地。

那所谓的“星空通道”，连接的并非生机之地，而是一处古老的战场废墟？或者说，是当年那场导致太初纪元终结的恐怖大战，所撕裂的某一处空间碎片？

她试着运转《太初衍日诀》，发现此地稀薄混乱的能量极难吸收，转化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而且吸收的同时，总会不可避免地引入一丝冰冷的死寂之气和难以察觉的污秽之意，让她不得不分出大量心神进行提纯和排斥，得不偿失。

这意味着，在此地，她的力量用一点少一点，极难恢复。而聿战虽然情况稳定，但曦火的滋养同样缓慢，想要苏醒，不知需要多久。

真正的困境，并未因离开那座殿堂而改变，甚至更加恶劣。至少在那里，还有矩阵能量可以借用。

她站起身，走到这块平台碎片的边缘，向下望去。

是深不见底的、连光线都能吞噬的绝对黑暗虚无。看不到任何支撑，这块碎片就如同无根浮萍，不知依靠何种残存的力量法则维持着悬浮。

绝望的情绪如同四周的冰冷，丝丝缕缕地渗入心脏。

但她很快强行压下了这股情绪。

至少，他们还活着。至少，暂时摆脱了逐日教的追杀。至少，聿战的情况没有恶化。

活着，就有希望。

她重新振作精神，开始仔细探查脚下这块碎片。

碎片规模不小，约有方圆百丈，整体呈不规则的菱形。表面是那种熟悉的暗金色金属，铭刻着部分残缺的矩阵纹路，但早已彻底黯淡，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流动。边缘处有许多撕裂和熔毁的痕迹，显然是在某种巨力冲击下从主体结构上崩裂下来的。

她在碎片中心附近，发现了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几具早已化为枯骨、与金属碎片几乎融为一体的遗骸。他们的骨骼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玉质化，比常人高大许多，即便死去万古，依旧能感受到骨骼中残留的一丝微弱能量痕迹，既有曦阳的温暖，也有太阴的冰冷，显示他们生前力量的强大与混合。这进一步印证了壁画的内容，太初纪元的生灵，似乎能同时运用或兼容两种力量。

在其中一具较为完整的遗骸旁，她找到了一件尚未完全朽坏的事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边缘有些破损的暗金色圆盘。表面光滑，中心镶嵌着一小块黯淡的灰色晶体。洛姝尝试着注入一丝微弱的曦阳之力。

圆盘毫无反应。

她皱了皱眉，又尝试调动那丝得自臂甲符文的、带有银辉的力量，混合着微弱的灵觉探入。

这一次，灰色晶体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圆盘表面竟缓缓浮现出一些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由未知光线构成的扭曲线条和无法理解的符号。

似乎是一件需要特定力量或更高层次灵觉才能驱动的信息记录装置？可惜损坏过于严重，无法读取有效信息。

洛姝小心地将圆盘收起。这或许是了解此地唯一的线索。

随后，她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小堆早已失去光泽、灵气尽失的晶石残渣，以及几件彻底锈蚀扭曲、无法辨认原貌的金属工具。

收获甚微。

她回到聿战身边，坐下，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却远跟不上消耗的力量，眉头紧锁。

必须想办法离开这块碎片，或者找到更稳定的、可能蕴含能量的地方。留在这里，只能是慢性死亡。

可是，如何离开？在这片虚无中，没有方向，没有坐标，贸然移动，很可能坠入更深层的虚无，或者触发某些残留的空间裂缝，死得更快。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破损的圆盘，以及四周缓慢漂浮的其他巨大残骸。

或许……这些残骸并非完全静止。它们似乎遵循着某种微弱的规律在缓慢移动。有些残骸之间，似乎存在着极其细微的能量感应？

一个想法逐渐在她脑中成型。

她再次起身，走到碎片边缘，屏息凝神，将灵觉提升到极限，不再感知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而是仔细地去捕捉那些巨大残骸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极其微弱的、类似矩阵感应般的能量丝线。

过程极其艰难。此地的能量环境太过混乱，她的灵觉又受损严重。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消耗巨大。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在距离他们这块碎片大约千丈之外，一块规模更大、形状类似断裂舰首的巨型残骸，与更远处一个缓缓旋转的、如同水母般的半透明晶体结构之间，存在着一条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能量连接！那感觉，就像是……某种尚未完全失效的古老牵引光束，或者残存的通道设施？

虽然不知道通向何处，但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希望之火再次点燃。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如何过去？千丈距离，在这无法飞行的虚无中，如同天堑。

她看向脚下，看向那些黯淡的矩阵纹路。

能否……利用一下这块碎片本身？

她回想起在晨星殿激活矩阵的经历。这块碎片既是废墟，也曾是那伟大造物的一部分，其上铭刻的纹路，或许仍有一丝残存的、可以被引动的可能？

她再次取出那枚“曦阳令”。令牌在此地依旧散发着微光，与她的共鸣仍在，只是同样受到了此地力场的极大压制。

她将令牌小心地贴合在一块看起来像是主要能量节点的矩阵纹路上，然后，双手按在其上，再次尝试运转功诀，将力量缓缓注入。

这一次，她不再追求激活，而是追求一个极其微小、极其短暂的效果——比如，让这块碎片，向着那个方向，轻微地移动一点点，或者……产生一次微弱的喷射？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困难。碎片死寂得像一块顽铁，她的力量如同石沉大海。

但她没有放弃，持续地、小心翼翼地输出着力量，同时不断调整着频率，试图与碎片残留的某些特性产生共鸣。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身体因为过度消耗而微微颤抖。

就在她即将再次力竭之时——

“嗤……”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气流声，从碎片底部某个断裂的接口处响起。

同时，整个碎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震动了一下，然后，开始以一种缓慢到令人心焦的速度，朝着她所期望的那个方向，漂移过去！

成功了！

洛姝心中一喜，不敢有丝毫松懈，维持着那微弱的能量输出，如同掌舵的舟子，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块死亡的碎片，驶向那未知的“航线”。

虚无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缓慢移动的残骸和永恒的死寂陪伴。

洛姝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每一次微小的方向调整，都耗费着她巨大的心神和本就不多的力量。

聿战依旧安静地躺在一旁，曦火在他体内缓慢流转，对抗着周围的死寂，也守护着他那微弱的生机。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块巨大的舰首残骸终于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