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尘封之忆（1/2）

那声叹息仿佛来自时间的尽头，带着亘古的苍凉与疲惫，轻轻拂过洛姝即将沉入黑暗的意识海，如同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细微却清晰的涟漪。

她猛地惊醒过来。

身体依旧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在叫嚣着透支的痛苦，但一种莫名的警觉支撑着她，强行驱散了昏迷的欲望。

她依旧躺在冰冷的暗金色平台上，身旁是如同冰封雕塑般的聿战。他的状态没有恶化，那奇异的“静滞”力场依旧稳定地维持着他那丝微弱的生机。中央基座上的令牌散发着柔和而持续的光芒，与墙壁、地面上缓慢流淌的黯淡光流交相辉映，将这宏伟而残破的殿堂映照得光暗交错，更显神秘与空旷。

刚才的叹息……是幻觉吗？

洛姝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除了矩阵运转时极其低微的嗡鸣，再无任何声息。那叹息仿佛只是她过度疲惫精神产生的错觉。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并非如此。

那声音里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太过…真实。那不是死物能发出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缓缓站起。令牌激活了部分矩阵，或许也激活了别的什么。她必须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以及那声叹息的来源。

她小心翼翼地离开平台，借着地面纹路散发的微光，向殿堂更深处的黑暗摸索而去。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苍茫之气越发浓郁，那“静滞”力场也更强，几乎让她运转灵力都感到滞涩。沿途的景象愈发令人震撼。巨大的金属构件以超越想象的方式嵌合，许多破碎的晶体屏上还残留着模糊扭曲的影像残影，似乎记载着某种信息，却早已无法辨认。她看到了一些散落在尘埃中的奇特器物残片，其工艺和材质绝非后世所有。

这里，是太初纪元一个极其重要的核心之地。绝非普通的殿堂或避难所。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倾倒的巨大环形金属结构形成的“丛林”后，她的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格外高大的、保存相对完好的暗金色壁垒。壁垒之上，没有复杂的能量矩阵纹路，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巨大的、用某种永不褪色的晶石刻绘而成的壁画！

这些壁画与她之前见过的任何刻画都截然不同。它们更加写实，更加宏大，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史诗感。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片混沌未开、能量狂暴的原始景象。巨大的星体崩碎，炽热与冰寒的能量流如同巨龙般在虚空中交织、碰撞，毁灭与新生在每一个瞬间上演。

第二幅：混沌中，有两个模糊却无比伟岸的身影逐渐凝聚。一个周身环绕着无尽的光与热，如同恒星降世（曦阳之主？）；另一个则笼罩在深邃的静谧与冰寒之中，执掌着太阴之力（太阴主宰？）。他们并非敌对，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共同引导着狂暴的能量，梳理着混乱的法则，似乎在合力……开辟？或者稳定着什么？

第三幅：画面变得清晰稳定。一个繁荣、辉煌得超乎想象的文明诞生了。巨大的城市悬浮于云端，穿梭不息的流光是无愧是造物是飞行器，形态各异的生灵和谐共处，他们运用着精妙融合了曦阳与太阴之力的科技与符文，塑造世界，探索星海。画面的中心，依旧是那两位伟岸的存在，他们似乎是这个文明的引导者或守护神。

第四幅：灾难降临。漆黑的、扭曲的、如同污秽脓疮般的裂隙，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世界的根基之处。从中涌出的，并非实体怪物，而是某种能够污染一切能量和意识的、名为“渊息”的虚无之暗。它所过之处，光辉黯淡，生命凋零，法则扭曲，连最强大的造物都被侵蚀同化，变为狰狞可怖的扭曲存在。

第五幅：两位主宰率领着文明的强者奋起反抗。曦阳之力灼烧净化，太阴之力冻结隔绝。战争惨烈到无法形容，星辰破碎，大陆沉沦。壁画清晰地展现了许多强者被渊息污染，倒戈相向的场景。其中，尤为醒目的是一个原本站在曦阳之主身后的、身形高大的追随者，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漆黑的渊息侵蚀，脸上充满了痛苦与贪婪交织的扭曲表情！

第六幅：局势恶化，渊息似乎无法被彻底消灭，反而不断扩散。两位主宰似乎发生了争执。曦阳之主显得更加激进，主张汇聚所有力量，甚至不惜点燃文明火种，发动至强一击；而太阴之主则更为保守，认为那会导致不可控的后果，倾向于封印和隔绝。

第七幅：决裂与牺牲。争论无果，渊息的威胁已迫在眉睫。曦阳之主似乎一意孤行，开始实施某个危险的计划。太阴之主在最后关头出手阻止……壁画到这里变得有些模糊，只能看到璀璨到极致的曦阳之光与冰寒到绝对的太阴之力发生了剧烈碰撞……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和法则的崩碎……画面的最后，是曦阳之主的身影变得黯淡虚幻，其左臂竟被齐肩斩断！而那断裂的臂膀，包裹在一层太阴之力形成的封印中，向着大地坠落……而太阴之主的身影也似乎受到了重创，变得模糊，他凝视着坠落的手臂，最终转身，率领着部分未受污染的族人，携带着某种核心的传承，遁入了无尽的虚空深处……而那个被污染的高大追随者，则在混乱中窃取了一部分逸散的、被污染的曦阳之力，狂笑着消失在阴影里……

第八幅：世界残破，渊息虽然因两位主宰的碰撞和牺牲而暂时被击退封印，但世界已满目疮痍。幸存下来的生灵十不存一，文明断层。而那坠落的手臂所落之处，大地隆起，形成山脉，残留的曦阳之力化为了滋养残破世界的微弱生机……而壁画的最边缘，隐约可见一些扭曲的黑影在废墟中蠕动，崇拜着某种惨白的、扭曲的光源……

洛姝站在壁画前，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言语。

这些壁画，几乎颠覆了她之前所有的认知！

太初纪元并非仅仅是一个失落的神话时代，它曾是一个辉煌的文明！而曦阳与太阴，并非天生的死敌，它们曾是共同开创和守护世界的两大基石！渊息，才是毁灭一切的元凶！

所谓的“守墓一族”，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跟随太阴之主遁走虚空的那部分幸存者的后裔！他们世代传承的使命，或许并非简单的“守墓”，而是看守被封印的渊息，以及……警惕着可能再次出现的、源自曦阳之主的“危险”？而曦阳之主当年的计划究竟是什么？竟会让太阴之主不惜斩断其臂也要阻止？

那个被污染的高大追随者……他窃取的那部分被污染的曦阳之力……难道就是后世“逐日教”和那“伪日”的起源？！

信息量庞大得让她头脑发胀，却又许多关键之处依旧模糊不清。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壁画上那被斩断的、坠落的手臂。

所以，那件残破的臂甲……就是曦阳之主被斩落的手臂所化？它既是力量的残留，也带着太阴之力的封印？所以它才能同时与两者产生共鸣，才能拥有那种奇特的调和之力？

而那枚令牌……又是何物？为何能部分激活这里的矩阵？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壁画，试图寻找更多线索。在第七幅壁画，曦阳之主实施那危险计划的场景一角，她隐约看到其腰间似乎佩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令符，其形状……与她怀中那枚，极为相似！

难道……

就在这时，那声苍老的叹息，再次幽幽响起。

这一次，无比清晰，仿佛就在她耳边。

“哎……”

洛姝猛地转身，灵力瞬间凝聚于掌心，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那是壁画墙壁下方，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微光之下，她看到那里并非墙壁，而是一个小小的、同样由暗金色金属打造的台座。台座上，没有任何器物，只悬浮着一团极其黯淡的、拳头大小的、柔和的白光。

那叹息声，正是从这团白光中传出。

紧接着，一个苍老、疲惫、却并无恶意的意念波动，温和地接触了她的意识。

“后来的……曦光眷顾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