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晶石低语（2/2）

“呃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几乎无法站立。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汗珠刚渗出便被蒸发成氤氲的白气，淡金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她体表逸散，将她映照得如同一个即将碎裂的光茧。

“凝神！引导它！”聿战低沉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一步上前，有力的手臂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另一只手掌已然按在她背心要害之处。

不同于之前的温和渡气，这一次，他掌心涌出的银月之力精纯而磅礴，带着月华般的清冷与肃杀，毫不犹豫地侵入她的经脉。

并非攻击，而是……锚定。

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灼热骤然碰撞！

“轰——！”

洛姝只觉得脑海中仿佛炸开一片混沌，剧烈的冲突几乎要让她瞬间昏厥。经脉如同被冰火两种极端力量反复撕扯蹂躏，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修炼或战斗带来的创伤。

她咬紧牙关，下唇顷刻间渗出血丝，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她信任聿战，更明白此刻绝不能失去意识。一旦失控，这庞大的力量足以将她从内到外彻底焚毁！

她竭力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凭借这三日苦练出的、对力量微不足道的掌控力，拼命引导着体内那狂暴的金色洪流，试图让其按照《太初衍日诀》的基础路线运转。

然而，太古之力何其霸道，她的引导如同螳臂当车。

就在这危急关头，聿战渡入的银月之力展现了其神奇的一面。它并未与金乌之力强行对抗，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迅速编织成一张纤细却无比坚韧的银色网络，覆盖、渗透进她几近崩溃的经脉壁障，强行稳固住其形，不至于立刻碎裂。

同时，那清冷的力量如同向导，开始以一种玄奥的韵律震荡、牵引。

奇妙的变化随之产生。

那横冲直撞的金色洪流，在这股外来的、同源而异质的银辉引导下，竟仿佛找到了某种规律，冲势稍稍减缓。极致的痛苦中，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开始萌生。

冰与火并非简单的抵消，而是在剧烈的摩擦与碰撞中，开始尝试着交融。

金银两色光芒以两人的身体接触点为中心，再次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却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开始彼此缠绕、渗透。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流转，形成一个将两人包裹在内的巨大光卵。

光卵内部，能量剧烈地沸腾、演化。

洛姝的痛苦并未立刻消失，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银月网络的守护和引导下，体内狂暴的力量正被一点点梳理、驯服。每一次艰难的运转周天，那灼烧撕裂感便会减弱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脉被强行拓宽、淬炼后的坚韧感，以及力量本质缓慢提升带来的充实感。

她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奇妙的内景世界。

左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一轮清冷皎洁的银月高悬，洒下宁静而肃穆的光辉，镇压着一切躁动；右边则是浩瀚磅礴的金色海洋，一轮烈日跃出海面，散发出无穷的光与热，孕育着无尽的生机。

而她，便站在这光暗交织、冷热交替的中央。

原本相互排斥、各据一方的日月景象，开始缓缓靠近。银月的光辉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刺骨，反而带着一种滋养万物的温柔；金日的烈焰也不再那般暴烈焚天，多了一份中正平和的煌煌大气。

它们的光芒逐渐交融，界限变得模糊，最终化作一片混沌却无比和谐的璀璨星河。星河之中，蕴含着至阳至阴、至创至守、至动至静的无尽奥妙。

外界，包裹着两人的金银光芒越发凝实、稳定。表面流淌着玄奥的纹路，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气息。洞穴内原本因核心沉寂而变得压抑污浊的空气，竟被这光卵自然散发的气息涤荡一清。

聿战紧闭双眼，额角也微微见汗。维持这种程度的银月之力输出并精确引导，对他亦是极大的消耗。但他按在洛姝背后的手掌稳如磐石，银灰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弥漫着冰冷的月华，与洛姝身上腾起的金辉交相辉映。

他同样能感受到两人力量交融时产生的那种奇妙变化。他的银月之力在引导、中和狂暴金乌之力的同时，似乎也被那至阳至刚的气息所淬炼，变得更加精纯凝练，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以往未曾触及的、属于“太阴生发”中更深层次的生机蕴意。

这并非单方面的付出，而是一场互利互助、共同提升的双向淬炼。

时间在寂静而激烈的融合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洛姝体内那奔腾咆哮的力量洪流终于渐渐平复，变得温顺可控，如同百川归海，沉凝于她的丹田气海，形成一轮缓缓旋转的、凝练无比的金色光阳。光阳周围，隐约有一圈极淡的银辉萦绕，如同星环，平添几分神秘与稳固。

她的经脉在破碎与重塑的极致痛苦中被拓宽了数倍，变得更加坚韧，足以承载这突飞猛进的力量。灵魂仿佛也经历了一次洗礼，变得更加通透坚韧。

包裹着两人的金银光卵缓缓消散，最后的光芒如同倦鸟归巢般没入两人体内。

洞穴彻底陷入黑暗，只有两人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洛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深邃如同蕴含星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灵无比，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远处通道内蚀岩虫爬行的窸窣声，能“看”到黑暗中能量微粒的微弱流动。体内力量磅礴浩瀚，心念微动，指尖便有一缕凝练如实质、金中带银的光芒自如跳跃，如臂指使。

她从未感觉如此强大，也从未如此清晰地理解自身力量的本质。

她转过头，看向依旧扶着自己的聿战。

他也正看着她，银灰色的眼眸在极致的黑暗中依然清晰锐利，其中带着一丝未曾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与…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惊叹。

“感觉如何？”他的声音比平日略显低哑。

“前所未有的好。”洛姝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了许多，带着一种新生的力量感，“谢谢你，又一次。”若非他及时出手并以自身力量为引为盾，后果不堪设想。

聿战微微颔首，收回按在她背后的手，也稍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那奇妙的能量连接感随之减弱，但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些许交融后的微妙气息。

“是你自身根基稳固，意志坚韧，方能承受这太古之力洗练。”他客观地评价道，目光扫过她已然恢复平静、甚至隐隐透出宝光的肌肤，“如今你的力量，已非三日之前可比。寻常影魅邪祟，当可轻易斩之。”

这已是极高的肯定。

洛姝感受着体内那轮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之阳，心中涌起一股信心。至少，在面对渊息之井的恐怖时，她不再完全是需要被严密保护的累赘。

“我们耽搁了多久？”她看向那扇通往沼泽的金属门扉，雨声依旧激烈。

“不久，约莫一炷香。”聿战凝神感知了一下外界，“但此地的沉寂，恐已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需立刻离开。”

他走到门边，仔细聆听片刻，确认外面并无异常动静，这才用力推开沉重的门扉。

更加猛烈的风雨瞬间涌入，带着沼泽特有的腥腐与潮湿气息。

门外，天地间一片灰蒙，暴雨如注，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无数浑浊的水花。扭曲的枯木在风雨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远处雷声隆隆，电光不时撕裂阴沉的天幕，映照出前方那片无边无际、危机四伏的迷雾沼泽。

真正的征途，现在才开始。

聿战率先踏入风雨之中，深青色的斗篷瞬间被雨水打湿，紧贴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却更显其冷硬与决绝。他回头看向洛姝，银灰色的眼眸在电光下亮得惊人。

“跟紧我。沼泽之内，步步杀机。”

洛姝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压下心中因获得力量而涌起的澎湃，眼神变得坚定而冷静。她拉紧斗篷兜帽，迈步踏入雨幕，站在他的身侧。

雨水立刻打湿了她的衣襟，冰冷刺骨，却无法冷却她体内那轮温暖的力量太阳。

“我知道。”她回应道，声音穿透雨声，清晰而沉稳，“一起。”

没有再多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毅然决然地投入茫茫雨幕与吞噬一切的沼泽迷雾之中，向着那口散发着无尽邪恶与不祥的渊息之井，坚定前行。

他们的脚步落在泥泞中，留下深深的印记，又很快被暴雨冲刷模糊。而他们的力量，在经历了之前的碰撞与融合后，于这险恶的环境下，无形中更添一分难以言喻的默契与联系。

黑暗的洞穴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如同一个短暂的休止符。而前方，充满未知与血腥的乐章，正等待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