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公鸡啄耳朵（1/2）

1989年3月3日的一天清晨，院里的老榆树还没发芽，姥爷早早起了床，扛着鸡饲料往鸡圈走，三岁的东子穿着开裆裤，怀里紧紧抱着个妈妈寄来的变形金刚，颠颠地跟在姥爷后面，小短腿踩在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

那变形金刚是妈妈郭福荣3天前寄回来的，包裹里还夹着张字条，说工地上刚接了采买的活，盒饭也得送三个工地，实在抽不开身，让东子生日当天别闹，听姥爷的话。东子看不懂字，却记得姥爷念信时说“妈妈想你”，所以连睡觉都要把变形金刚搂在怀里，早上一睁眼，就攥着它跟姥爷去喂鸡——他想等妈妈回来，给她看自己把变形金刚玩得有多熟练。

鸡圈在院子西角，用篱笆围着，里面养着七八只鸡，最凶的是那只红冠大公鸡，平时连姥爷喂食都要扑腾两下。东子蹲在篱笆外，眼睛盯着里面刚破壳的几只小鸡仔，手指忍不住伸进去想摸，却被姥爷轻轻拍了下手：“别碰，鸡妈妈要生气的。”他吐了吐舌头，刚收回手，就见那只红冠公鸡突然竖起了颈毛，翅膀扑棱着，像团火似的冲过来。

东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公鸡扑得往后一仰，重重摔在地上，怀里的变形金刚“哐当”掉在泥里，漆皮都磕掉了一块。没等他哭出声，公鸡的尖喙就狠狠啄在了他的右耳上，一下、两下，啄完左耳，又去啄右耳朵，仿佛跟小东子有多大的仇恨似的。东子被吓的哇哇大叫，在地上直扑腾打滚。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嘴里喊着“姥爷、姥爷”，声音却细得像蚊子叫。

姥爷刚把饲料扔进食槽，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心一下就揪紧了——只见东子躺在地上，两个耳朵脸上全是血，那只公鸡还在往他身上扑。他手里的饲料桶“哐当”砸在地上，米糠撒了一地，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脚就把公鸡踹出老远，公鸡“咯咯”叫着跑开，他却顾不上管，赶紧蹲下来把东子抱在怀里。

“东子，东子别怕！”姥爷的手都在抖，他低头一看，东子的两个耳朵已经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耳廓往下流，染红了小棉袄的领子，连脖子上都沾了血渍。东子的小脸煞白，眼泪混着泥土挂在脸上，嘴里断断续续喊着“疼……妈妈……”，小手还在往泥地里抓，想去够那只变形金刚。

姥爷赶紧抱起东子，往屋跑，姥爷手抖得厉害，好半天才撕了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地裹在东子的耳朵上，不敢太用力，怕碰疼了他。裹好后，他把东子紧紧抱在怀里，起身就往村头的卫生院跑。初春的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姥爷却跑得满头大汗，粗布棉袄被风掀起来，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别让东子出事”。

东子趴在姥爷怀里，哭声渐渐小了，只剩小声的抽噎，他用没沾血的左手紧紧攥着姥爷的衣领，眼睛半睁着，看着路边飞快往后退的白杨树，心里还想着：妈妈要是在，会不会帮我打那只坏公鸡？我的变形金刚掉在泥里了，会不会坏？

姥爷跑得脚都软了，裤脚沾了泥也浑然不觉，怀里东子温热的呼吸和耳朵边渗出来的血，都让他心焦得厉害。他一边跑一边哄：“东子乖，快到了，到了医生就不疼了，啊？”风里全是他粗重的喘气声，还有东子偶尔发出的小声啜泣，那声音落在初春的晨光里，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而此刻，远在工地的郭福荣刚把采买的蔬菜送到食堂，正忙着往推车上装盒饭，准备去下一个工地。她摸出口袋里的小本子，看了眼上面记着的“3月3日，东子生日”，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心里想着晚上忙完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东子喜不喜欢那个变形金刚，却不知道，家里正发生着让她心胆俱裂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