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亩大豆全没了(1/2)
1991年的东北屯子,刚进七月就闷得像口蒸笼。李颜东蹲在院门口玩泥巴,看妈妈挎着竹篮往地里走——篮里是刚蒸的玉米,给在地头守着大豆苗的爸爸送的。不远处,姐姐艳雪正趴在门槛上,用树枝在地上画书包,画完又赶紧擦掉,怕妈妈看见难受。
艳雪早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可姥爷留下的那几亩薄田,只够种口粮,凑不齐学费。上个月,妈妈咬着牙找舅舅借了四千块,租下屯东头二十亩地种大豆。签合同那天,她把借条叠得方方正正塞进贴身口袋,跟爸爸说:“秋收先拿出一半还债。剩下的给艳雪交学费,咱娃不能比别人差。”
从播种到出苗,福荣几乎没睡过囫囵觉。天不亮就去拔草,露水把裤脚泡得发白;正午日头最毒时,她顶着块破草帽给豆苗浇水,汗珠子砸在黑土地上,瞬间就没了影。大豆苗争气,没过多久就窜到了东子胸口高,豆荚刚冒头,绿油油的一串挂在秆上,福荣每天都要数几遍,数着数着就笑了:“再有俩月,艳雪就能背着新书包上学了。”
可这天的雨,来得太邪性。
早饭时天还好好的,没过多久就阴云密布,风裹着雨点子砸下来,砸得窗棂噼啪响。福荣心里发慌,总觉得不对劲——前几天听屯里老人说,上游水库的坝体裂了道缝,这雨要是不停,怕是要出事。她刚想让爸爸去地里看看,就听见屯西头有人扯着嗓子喊:“水库塌了!水下来了!快往高地方跑啊!”
妈妈的脸“唰”地白了,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就往外冲。泥水灌进脚趾缝,硌得脚底生疼,她却只知道往东边的大豆地跑——那二十亩豆苗,是四千块的债,是艳雪的学费,是全家的活头。
刚跑到田埂,她就僵在原地。
浑浊的洪水裹着泥沙、断枝,像头失控的野兽从上游冲下来,浪头有半人高,呼啸着漫过田垄。绿油油的豆苗瞬间被吞没,秆子在水里打旋,有的被冲得连根拔起,顺着洪水往下漂,很快就没了踪影。原本平整的土地,被冲得坑坑洼洼,只剩下裸露的黑泥,在雨里泛着冷光,连一片完整的豆叶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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