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带尾巴的婴儿(2/2)

“为什么?”妈妈的声音瞬间就碎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被子上,晕出一个个小湿痕,“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保不住了?”

爸爸咬了咬嘴唇,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话说出口:“医生说,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而且……而且好像长了尾巴。”

“长尾巴”三个字像道惊雷,妈妈的身子猛地一僵,眼泪还挂在脸上,人却直挺挺地昏了过去。旁边的护士赶紧冲过来,掐她的人中,捏她的虎口,爸爸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心里又悔又怕——早知道就晚点告诉她了,她刚生完孩子,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打击。

半小时后,妈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脸色苍白得像张刚糊上墙的白纸,嘴唇干裂得起了皮,却抿得紧紧的。她看着守在床边的爸爸,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股倔劲,像极了当年的太姥:“把孩子抱回家,就算……就算死,也得死在家里,不能让他在医院里孤零零的。”

爸爸愣住了,他没想到妈妈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护士在旁边劝:“你刚生完,身子虚得很,这孩子后续要照顾的地方多,你根本扛不住,再想想吧。”

“不用想。”妈妈打断护士的话,眼神亮得吓人,像燃着一簇小火苗,“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跟他爸盼了十个月的孩子,就算砸锅卖铁,就算我自己不睡觉,也得把他带回家。”

那天下午,没有新生儿该有的喜悦,没有亲戚朋友的道贺,爸爸把在家早已准备好的被单子,给东子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妈妈裹着围巾,头上带着爸爸的苏联大军帽,靠在他的胳膊上,身上盖着爸爸的绿棉袄,两个人沉默地走出医院。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着,爸爸低头看了看呼吸微弱的孩子。他把东子的尾巴藏在白布下面,“嗯!”不仔细摸看不出来”。他小声安慰着妈妈。

走到医院门口的公交站时,妈妈突然伸手碰了碰白布,声音轻得像在跟孩子说话,又像在跟空气里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南霸天仙家,求您发发慈悲,护着点我的孩子……只要他能活下来,我做什么都愿意。”风裹着她的花,飘向远处的天空,阳光正好从云缝里露出来,在白布上投下一小片暖光,像是某种无声的回应。

公交车来了,爸爸抱着东子,扶着妈妈上了车。车厢里人不多,有人往他们怀里看,爸爸赶紧把东子往怀里缩了缩,像护着件稀世珍宝。车窗外的街景慢慢往后退,妈妈靠在爸爸肩上,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又悄悄流了下来,却不再是绝望的哭,而是带着点倔强的盼——她总觉得,太姥当年能靠着仙家的力量救那么多人,她的孩子,也一定能熬过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