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黄土地(2/2)
他跟着村支书去看村里的土地。所谓的“田”,就是在土塬上开出的梯田,窄得像条带子,土是黄的,干得裂着缝,撒下去的糜子种,能长出一半就谢天谢地。“去年旱,颗粒无收,”村支书叹着气,“今年总算下了两场雨,可这点收成,够吃三个月就不错。”
沈言看着干裂的土地,忽然想起在江南见过的稻田,水绿油油的,稻穗沉甸甸的,风一吹,像片金色的海。他从空间里取出些菜种——有白菜、萝卜、南瓜,都是耐旱好活的品种:“试试种这个,能当菜,也能当粮。”
村支书接过菜种,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俺们一定好好种!等收了,给你留着!”
晚上,沈言住在村支书家的窑洞。炕烧得很热,烫得人睡不着。窗外的风“呜呜”地叫,像在哭,又像在吼。村支书的婆娘端来一碗糜子粥,里面掺了点红薯,稀得能照见人影,却热气腾腾的。“沈同志,委屈你了,俺们这儿就这条件。”
“挺好的。”沈言接过碗,喝了一口,有点涩,却带着股土腥味的实在。他从空间里拿出块腊肉,是从湘西换来的,用柏树枝熏过,香得很:“给孩子们炒个菜吧。”
婆娘推辞不过,拿去灶房,不一会儿,肉香就飘满了窑洞。几个孩子扒在门框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灶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沈言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带的物资还是太少了,这点东西,只能解燃眉之急,却填不满黄土地的贫瘠。
第二天,沈言要走了。全村人都来送他,妇女们塞给他缝好的布鞋,针脚密密麻麻;老汉们提着自己挖的野菜,说能当药;孩子们捧着捡来的煤块,黑亮黑亮的,说“这是俺们这儿最好的东西”。
沈言把空间里剩下的物资都留下了,只带走了那双布鞋和几块煤。他骑着自行车,走在黄土路上,身后传来孩子们的哭声:“沈叔叔,你还来不?”
“来!”沈言回头挥挥手,眼眶有点热,“等你们种出白菜,我就来!”
风依旧刮着,黄土依旧飞扬,可他觉得,这黄土地好像没那么绝望了。妇女们手里的布料能变成棉衣,老汉们种下的菜种能长出绿苗,孩子们的眼睛里,有了点盼头,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等着春风一吹,就能冒芽。
他想起村支书说的话:“咱这地方,是苦,可只要有人惦记着,就有奔头。”沈言摸了摸怀里的煤块,黑沉沉的,却带着温度。他知道,自己还会再来的,下次来,要带更多的种子、更多的布料、更多的粮食,还要告诉他们,这黄土地下有宝贝,这黄土地上,也能长出希望。
自行车碾过黄土路,留下两道车辙,很快又被风沙填满,像从未有过痕迹。可沈言知道,有些东西留下了——在妇女们的针线里,在老汉们的烟锅里,在孩子们的记忆里,像颗种子,埋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等着生根发芽,长成一片绿。
远方的土塬依旧光秃秃的,可沈言的心里,却好像有片绿苗,正迎着风,使劲地往上长。他知道,改变这黄土地很难,可只要有人肯播下种子,肯付出真心,总有一天,这黄土会变成绿的,这风会变得软的,这日子,会变得甜的。
他踩着自行车,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黄土地在他身后铺展开来,像幅厚重的画,画里有他留下的脚印,有他寄放的牵挂,还有他对这片土地最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