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观想传心(2/2)

沈言一边照顾师父,一边试着按图观想。子时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坐在炕上,对着观想图静坐,努力想象头顶有七星,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院里的煤该买了,一会儿想起傻柱托他带的布料,根本静不下来。

“急了不行。”陈师傅知道了,虚弱地说,“先练‘静’,啥都不想,就数呼吸,一呼一吸为一次,数到一百,再看图……”

沈言按他说的做,先数呼吸。刚开始数到十几就忘,练了几天,终于能数到一百,再看观想图,只觉得那些线条清晰了些,却还是没感觉到“星光”。

陈师傅说:“不急,慢慢来……我当年,练了三年才入的门……”

可他没能等到沈言入门的那天。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沈言像往常一样去给陈师傅擦身,却发现师父已经没了气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像是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两颗转了一辈子的核桃。

沈言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他想起第一次在后海见师父的样子,想起被竹条抽时的疼,想起喝鹿骨酒时的暖,想起传他观想图时的郑重……那些日子像电影一样在眼前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没声张,默默地给师父擦了身,换上干净的衣服。衣服是他特意找裁缝做的,深蓝色的绸缎,师父以前说过,“这辈子没穿过这么体面的衣服”。

然后,他去了派出所,报了“自然死亡”。民警来勘察时,见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老人穿戴整齐,只说“是个孝顺的徒弟”。

下葬那天,沈言没请多少人,就傻柱和几个以前跟陈师傅相熟的老头。傻柱帮着挖坑、抬棺,红着眼圈说:“沈哥,节哀,陈师傅走得安详。”

沈言点点头,亲手把师父葬在郊外的山坡上,坟前没立碑,只放了块带“道”字的青石——就是练吊缠劲用的那块,师父说过,“见石如见道”。

回到空荡荡的院子,沈言坐在陈师傅常坐的椅子上,手里捏着那两颗核桃,油光锃亮,还带着师父的体温。桌上的北斗观想图静静躺着,阳光照在上面,线条仿佛在流动。

他忽然明白,师父为什么把观想图留到最后——这不仅是传承,更是“嘱托”。练拳练的是“力”,可再强的力也挡不住生老病死;观想练的是“神”,神在,传承就在,师父的“道”就在。

从那天起,沈言每天子时必练观想。他不再刻意“找”星光,只是按师父说的,先数呼吸,等心完全静下来,再看帛布上的图案。

一个月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是真有星光,而是丹田处升起一股淡淡的“明悟”,像黑夜里点亮了一盏灯,院里的风吹草动,甚至胡同里的脚步声,都能在“心里”清晰地显现,却又乱不了他的神。

“这就是‘神识’?”沈言睁开眼,心里又惊又喜。他试着用这种“明悟”去看吊缠劲诀,那些晦涩的字句忽然变得浅显了;去打太极,劲路仿佛能“看”到似的,哪里堵了,哪里顺了,一目了然。

他终于明白陈师傅的话——神为主,形为辅。以前练拳是“用力练”,现在是“用神导”,就像有双眼睛在心里看着,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这才是真正的“入门”。

这天晚上,沈言又坐在院里观想。月光洒在观想图上,线条泛着银辉,他仿佛看到陈师傅坐在对面,笑着说:“不错,没辜负……我的期望……”

沈言笑了,眼里有泪,心里却暖得很。

师父走了,可传承还在。这北斗观想图,这太极吊缠劲,还有那些藏在日常里的“道”,都会在他身上继续下去。

夜风吹过,院里的枣树叶沙沙响,像在为他鼓掌。沈言闭上眼睛,继续观想,丹田处的“灯火”越来越亮,照亮了传承的路,也照亮了往后的日子。

他知道,这玄奥的观想之路才刚刚开始,或许要练一辈子才能有所成。可他不怕,就像师父说的,“看你的造化”,而他的造化,就在这日复一日的坚持里,在这不敢辜负的传承里。